天蒙蒙亮时，雪终于歇了
第一个醒来的是温砚，他裹着借来的厚毯，借着窗缝透进的微光翻看图纸，指尖在“曲辕犁”的改良处圈圈画画。巴特还在角落里打盹，怀里抱着个暖炉，嘴角挂着笑，许是梦到了堆雪人的趣事。
萧越推开暖房的门，冷冽的空气涌进来，带着雪后特有的清冽。远处的屋顶铺着厚厚的雪，像盖了层白棉被，朝阳正从东边的云层里钻出来，给雪镶上一道金边。
“醒了？”苏明远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温好的茶，“温先生倒是勤勉，天不亮就研究开了。”
萧越接过茶，呵出一口白气：“心怀正事的人，睡不着。你看他画的犁，比现在的轻了两斤，还能调节深浅，要是真做出来，农人们能省不少力气。”
两人正说着，温砚也走了出来，手里捏着改好的图纸，眼睛里闪着光：“苏先生，萧公子，你们看这里——”他指着图纸上的活页连接处，“加个铁环卡榫，不用时能拆下来保养，还能换不同的犁头，翻地、开沟都能用！”
苏明远接过图纸，越看越点头：“妙啊！这样一来，一具犁能当三具用，成本还降了一半！温先生，这法子我看行，回头我让人试试做一具！”
“真的？”温砚眼睛更亮了，搓着手有些激动，“若是能成，我这赶考的路，就算没白走！”
这时，巴图也带着巴特出来了，草原汉子嗓门大，一开口就震得雪沫子从屋檐上掉下来：“啥好事这么热闹？是不是又有新玩意儿了？”
萧越指着东方的朝霞：“你看，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新的日子，总要有新样子。”
巴特揉着眼睛，忽然指着远处：“爹！你看！好多人在扫雪！有汉人，有我们草原的人！”
众人望去，只见村口的路上，村民们拿着扫帚、木锨，有说有笑地清理积雪，汉人的蓝布衫混着草原的羊皮袄，红的绿的，在白雪映衬下像一幅活过来的画。有人喊着号子，有人唱着小调，连扫雪都成了件快活事。
温砚看着这景象，忽然道：“我想明白了，考不考功名不重要。能让这些笑声再多些，让日子再轻松些，才是最要紧的。”
萧越拍拍他的肩：“那就留下吧，和苏先生一起，把你的图纸变成真家伙。这天地大得很，总有能让你施展的地方。”
朝阳越升越高，暖融融的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晃眼的光。暖房的炭火渐渐熄了，但每个人心里都像揣了个小太阳，亮堂堂的。
巴特跑过去加入扫雪的队伍，巴图笑着跟上去帮忙，苏明远和温砚则拿着图纸，急着去木工房试试新犁的样子。萧越站在原地，看着这忙碌又热闹的景象，忽然觉得，所谓的“帝王事”，从来都不在金銮殿的奏折里，而在这扫雪的号子中，在这图纸的笔墨里，在每个人眼里闪着的、对好日子的期盼里。
雪化了会成水，水能浇田，田能长粮，粮能养人——日子，就是这样一步步，从白皑皑的雪地里，长出新的希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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