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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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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碗红烧肉的余温仿佛还萦绕在舌尖,将傍晚的空气都熏染得带上了一丝慵懒的甜意。苏清寻正哼着不成调的歌,收拾着碗筷,心里盘算着明天“一号工程”指挥部里那几个老大难的技术问题,这种脚踏实地、一步步将蓝图变为现实的感觉,让她这个曾经在钢筋水泥的都市里用法律条文厮杀的律师,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成就感。

陆秋池则在一旁,用一块干净的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那件她为他新做的白衬衫上,不小心溅到的一点油渍。灯光下,他专注的侧脸线条刚毅,眉眼深邃,沉静得像一座山。

然而,这份刚刚升腾起来的、属于小家庭的温馨与宁静,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声,撕开了一道刺耳的口子。

“苏清寻!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给我出来!”

那声音尖利刻薄,带着一股子乡下妇人特有的、撒泼打滚的蛮横,像一把淬了锈的锥子,毫无征兆地刺破了大院傍晚的安宁。

苏清寻的动作一顿,嘴角的笑意瞬间冷却。

好家伙,这尖酸刻薄的调调,一听就是原主那尊贵的大伯母,周桂芬。

她和陆秋池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息:麻烦来了。而且,是冲着她来的。

陆秋池眉头紧锁,下意识地就想往外走,却被苏清寻一把拉住。她对他摇了摇头,眼神冷静得可怕:“别急,先看看戏。”

【来了来了!年度苦情大戏《恶亲戚勇闯军区大院》准时上演!】

【我靠,这嗓门,是吃了多少斤的炮仗啊?】

【主播稳住!我掐指一算,这波绝对是你那个白莲花堂姐在背后搞鬼!】

弹幕的实时吐槽,印证了她的猜想。林晚晚这女人,真是讲武德。正面打不过她,就开始摇人,而且摇来的,还是最难缠的原生家庭极品。

两人走到门口,外面的景象己然成了一场热闹的围观。

军区大院的门口,警卫森严,两名年轻的哨兵正一脸为难地拦着三个人。为首的,正是那个嗓门震天响的妇人,身形臃肿,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乱转,此刻正叉着腰,满脸的横肉都在颤抖。

她身旁站着一个精瘦的男人,是原主的大伯苏建国,此刻正板着脸,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长辈”派头。而在这两人身后,还缩着一个唯唯诺诺、眼神躲闪的中年男人,正是原主的亲爹,苏建军。

大院里晚饭后散步的军嫂们,己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对着门口的闹剧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跑到军区门口来闹了?”

“听那意思,好像是苏处长家的亲戚,说是什么……遗产?”

“不会吧?苏处长那么能干的人,家里还有这种事?”

苏清寻和陆秋池一出现,立刻成了所有视线的焦点。

那大伯母周桂芬一看到苏清寻,像是戏台上的老旦见了仇人,立刻戏精附体。她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就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天喊地,声音凄厉得仿佛苏清寻刨了她家祖坟。

“我可怜的弟妹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你尸骨未寒,你辛辛苦苦攒下的体己钱,就被你这个亲闺女给独吞了啊!我们这些当长辈的,想来给你上柱香,看一眼你的遗物,她都不让啊!你这是养了个什么白眼狼啊!”

她的哭嚎声情并茂,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了这个时代最敏感的神经上——“不孝”、“独吞遗产”、“不敬长辈”。

苏清寻冷眼看着她的表演,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演技太浮夸,差评。台词功底也不行,上来就把“体己钱”和“独吞”两个词喊出来,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果然,周桂芬的表演立刻引来了她丈夫苏建国的“配合”。

苏建国假意上前,拉了老婆一把,沉声呵斥道:“行了!在部队门口,像什么样子!清寻还是个孩子,有话好好说!”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他才是那个深明大义的人。他转过头,用一种极其沉痛和失望的眼神看着苏清寻,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最不成器的晚辈。

“清寻,”他开口,声音里充满了长辈的“痛心”,”我们听说,你前阵子,找到了你妈当年留下的一笔私房钱?“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知道,你妈最疼你。她把钱留给你,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话说。可是,你妈的遗物,也是我们老苏家的一点念想。我们大老远地跑来,就是想看一看,祭拜一下,沾一沾你妈留下的福气。你这么藏着掖着,不让我们进门,甚至连看一眼都不让,是怕我们跟你抢吗?清寻,你太让大伯失望了!”

好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辞!

几句话,就把一桩上门打秋风的龌龊事,包装成了一场“长辈缅怀亲人却被晚辈无情拒绝”的家庭悲剧。

瞬间,苏清寻就被他放在了“不孝、自私、防贼一样防着亲人”的道德火刑架上。

周围军嫂们的议论声,风向立刻就变了。

“哎,这么说的话,苏处长做得是有点过了。长辈想看看遗物,也是人之常情嘛。”

“就是啊,再怎么说也是亲大伯,怎么能不让进门呢?”

“年轻人,事业成功了,可不能忘了本啊……”

流言蜚语,永远是这个时代杀伤力最大的武器。林晚晚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她知道在道理上、能力上都无法击败自己,便釜底抽薪,首接从自己最薄弱的、也是这个时代最看重的“道德”和“孝道”上发起攻击。

苏清寻的内心一片冰冷。她看着眼前这几个名义上的“亲人”,他们贪婪、愚蠢的嘴脸,和记忆中原主所受的那些委屈与欺压,重叠在了一起。

她正要开口,用她最擅长的逻辑和语言,将这些人的假面撕得粉碎。

可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前迈了半步,如同一座山,纹丝不动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是陆秋池。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也没有问她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是用他宽阔的后背,为她隔绝了所有的非议和指责。

那大伯苏建国见自己一番话占据了道德高地,气势更盛。他见苏清寻不说话,以为她理亏心虚,便想乘胜追击,伸手就要去拉苏清寻的胳膊,嘴里还教训道:“清寻,跟大伯回家,我们好好谈谈,你不能这么不懂事!”

他的手,又脏又干瘦,指甲里还带着黑泥,眼看就要碰到苏清寻的衣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铁钳般的手,快如闪电,从斜刺里伸出,紧紧地攥住了苏建国伸过来的手腕。

那只手,骨节分明,干净有力,与苏建国的手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手的主人只是轻轻一握,苏建国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瞬间就因剧痛而扭曲变形,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啊……疼疼疼!”他杀猪般地叫了起来。

全场的喧哗,在这一刻戛然而生。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突然出手的陆秋池。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翻涌着骇人的、冰冷的风暴。常年在战场上磨砺出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散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缓缓地抬起眼,冰冷的视线,像刀子一样,一寸寸地刮过苏建国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寒冬腊月的冰碴子,清晰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有话就说,”他顿了顿,攥着对方手腕的五指,又收紧了几分,首到听到苏建国骨节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才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

“别动手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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