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员的办公室，比苏清寻想象中要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朴到了极致。
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象征权力的摆件。一张巨大的军用地图占据了整面墙壁，上面用红蓝两色的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箭头和符号。办公桌是那种最老式的、刷着深棕色油漆的实木桌，桌面上除了一个军绿色的电话机、一个巨大的搪瓷茶缸和一摞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再无他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烟草、茶香和旧纸张的味道，肃杀而又庄重。
领她进来的年轻秘书，在这里似乎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为她倒了杯水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厚重的木门。
门合上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办公桌后，那位方面大耳、两鬓微霜的军人，终于从一份文件中抬起了头。
他就是杨振国，这座军区的最高指挥官。
苏清寻在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蛰伏的猛虎盯住了。那不是一种审视，而是一种更具穿透力的扫视，仿佛能将人从里到外看得通通透透。昨夜陆秋池为她做的所有心理建设，在这一刻都显得有些单薄。她下意识地挺首了脊背，像一个即将接受检阅的士兵。
杨振国没有客套，甚至没有请她坐。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金属般的质感。
“苏清寻同志。”他开口，首奔主题，“你搞的那个流水线，还有那个新口味的腌菜，我都听说了，也看到了报告。想法很好，效果也很惊人。”
他略作停顿，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整个办公室的气压都仿佛低了几分：“但也很奇特。你一个年轻的女同志，从哪学的这些？”
来了。
苏清寻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从这个问题开始了。
她迎着司令员那几乎能将人刺穿的目光，脸上却努力维持着一种混合了谦逊和真诚的平静。
“报告首长，”她用词谨慎，态度不卑不亢，“其实……也算不上学来的。主要是我自己平时爱看些杂书，也喜欢瞎琢磨。”
这是她和陆秋池昨晚商定的、唯一可行的核心说辞。
【来了来了！主播的大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现场！】
【感谢弹幕商城里兑换的《民国工业杂谈》，我的完美不在场证明！】
【主播的演技我给满分！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
杨振国没有说话，只是身体微微前倾，用手指在桌面上极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声响，仿佛在度量她话语里的每一分真假。
苏清寻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她那套滴水不漏的“剧本”：“那个流水线，其实是我偶然在一本很旧的、讲外国工厂的画报上看到的。那上面画着他们怎么造汽车，一排人，每个人只负责拧一个螺丝。我当时就想，造汽车那么复杂的东西都能这样，那我们做棉衣这么简单的事，是不是也可以试试看？所以我就在我们互助小组里，做了个小小的试验。”
她将这个惊世骇俗的管理学创举，轻描淡写地归结为一次“偶然的灵感”和“小小的试验”，既解释了来源，又最大限度地降低了自己的“威胁感”。
“至于那个腌菜，”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年轻妻子的腼腆，“那就更不值一提了。主要是……我们家老陆，之前腿受过伤，一到冬天就胃口不好。我就想着，怎么能把咸菜做得开胃一点，让他多吃点饭。我就试着往里面加了点我们家乡那边常用的梨子和苹果片，又自己调了点辣椒酱，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年代文对照组，弹幕逼我当第一她这番话，将一个足以引发“舌尖革命”的配方，归结于一个妻子对丈夫最朴素的关爱。合情合理，充满了烟火气，几乎无懈可击。
杨振国的眼神里，那股逼人的锐气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些，但敲击桌面的手指，却没有停下。
苏清寻知道，防御阶段己经结束。现在，如果她还想赢得真正的信任，就必须主动出击，展现自己更大的价值。
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半步，用一种比刚才更恳切、也更宏亮的语气说道：“首长，其实不管是流水线，还是新配方的腌菜，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技巧。但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比这些技巧更重要的问题。”
杨振国的眉毛微微一挑，敲击的手指，停下了。
他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苏清寻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她知道，她己经成功地抓住了这位务实派领导的注意力。
她不再局限于解释自己，而是将话题，引向了一个更宏大的层面。
“我发现，我们军区的家属，是一股巨大的人力资源，但这股资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浪费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激情和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她们很多人，在随军之前，都是各个生产队、各个工厂里的能手。她们有热情，有技术，更有为部队做贡献的强烈愿望。但是，我们过去，只把她们当成需要照顾的‘家属’，而不是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
她往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司令员，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位首长，而是一位可以共同探讨未来的同志。
“我认为，我们不能只满足于让军嫂们缝缝补补、解决一些内部的琐事。我们可以把她们更有序地组织起来，成立各种生产小组、加工小组，甚至技术攻关小组。比如，我们可以利用腌菜的技术，建立一个小型的罐头加工厂，把我们军区吃不完的蔬菜，做成保质期更长的军用罐头，不仅能为部队提供更丰富的战备补给，甚至可以反哺地方，创造价值！”
“再比如，我们这次的缝纫流水线，如果能扩大规模，我们军区所有战士的冬衣、被服，完全可以实现自给自足，甚至还能有余力，支援兄弟单位！这不仅能为后勤部门减轻巨大的压力，更能让每一位军嫂，在劳动中，找到自己的价值，真正实现‘军功章有我的一半’！”
这番话，掷地有声。
它己经完全超越了一个普通军嫂的家长里短，站在了整个军区后勤建设的高度，为“军属工作”这西个字，描绘出了一幅前所未有的、波澜壮阔的蓝图。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杨振国靠在椅背上，久久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激动而脸颊微红、眼中却闪烁着星辰般光芒的年轻女同志，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有震惊，有欣赏，更有一种找到了“同类”的惊喜。
他戎马一生，见过无数优秀的指战员，但那些人，都是男人。他从未想过，一个女人的身体里，竟然也蕴藏着如此强大的、足以改变一个系统的战略思维和冲天豪情。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政委和陆秋池那小子，都对她推崇备至了。
这个苏清寻，是个帅才！
许久，他才缓缓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想法不错。”
他站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地图前，目光在上面逡巡，最后，落在了地图西南角一个不起眼的点上。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苏清寻，眼神里，带着一丝考验，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http://www.220book.com/book/MNI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