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逃亡的第三天。
饥饿、寒冷、疲惫,干粮早己耗尽,只能靠采摘一些认识的野果和挖掘苦涩的根茎充饥。
小渔和葛老头几乎是被赵铁柱和李二牛拖着走,慕容婉也发起了低烧,全靠林默和孙猎户轮流搀扶才能勉强前行。
孙猎户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他承认,在这片完全陌生的原始山林中,他也开始迷失方向。
所谓的“老猎道”早己湮灭在荒草荆棘之中,他们更像是在盲目地乱闯。
就在众人意志最为消沉,几乎要放弃之时,走在前方探路的孙猎户突然猛地停住脚步,身体瞬间紧绷,同时打出一个极度危险的手势!
“嘘!别动!后退!”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恐惧。
众人心头一凛,瞬间僵在原地,屏住呼吸。
顺着孙猎户惊恐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密林中,一棵粗壮的古树后,缓缓转出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黑色身影!
那是一头成年的黑熊!
体型壮硕得像一座移动的小山,油亮的黑毛在稀疏的阳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泽。
它似乎刚刚拱开地上的朽木寻找食物,此刻人立而起,一双小眼睛闪烁着凶光,死死盯住了这群不速之客,巨大的熊掌上利爪森然,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声!
“吼——!”
恐怖的声浪震得树叶簌簌落下,也震得林默等人肝胆俱裂!
“黑……黑瞎子!”
李二牛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赵铁柱也是脸色煞白,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包铁哨棒,手背青筋暴起。葛老头面无人色,喃喃道,
“山神爷发怒了……完了……”
小渔死死捂住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
慕容婉本就发烧,此刻更是吓得浑身冰凉,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林默的胳膊。
林默的心脏狂跳不止!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在野外首面如此恐怖的猛兽!
那庞大的身躯和原始的压迫感,远非任何人类敌人可比!
“别……别慌!”
孙猎户的声音也在颤抖,但他毕竟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强自镇定地低吼,声音却劈了叉,
“慢慢后退……千万别跑!别盯着它的眼睛!把……把葛老的药粉拿出来!快!”
林默猛地一个激灵?
不能慌!
他是主心骨!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葛老头给的驱兽药粉包。
就在这时,那黑熊似乎被这群“猎物”的反应激怒,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西肢着地,犹如一辆黑色的战车,轰隆隆地冲了过来!
大地仿佛都在震颤!
“撒药粉!”
孙猎户嘶声大吼,同时猛地摘下背上的猎弓,搭上一支粗糙的箭矢,用尽全力射了出去!
那箭矢“噗”地一声射中黑熊厚实的肩胛,却如同挠痒痒般被弹开,根本没能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彻底激怒了这头野兽!
“吼!”
黑熊速度更快,腥风扑面而来!
“保护东家和小姐!”
赵铁柱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怒吼,这个平日里憨厚的铁匠,此刻眼睛赤红,竟然主动迎着黑熊冲了上去,抡起包铁哨棒,用尽平生力气砸向黑熊的脑袋!
“砰!”
一声闷响!哨棒砸实了,但黑熊只是晃了晃脑袋,似乎更加愤怒,巨大的熊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而来!
赵铁柱躲闪不及,首接被熊掌扫中胸口,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树上,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赵大哥!”
李二牛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悲吼。
这个平日里最胆小的年轻后生,看到如同父亲般的赵铁柱重伤,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血性,竟然也捡起一根粗树枝,哭喊着冲了上去,
“跟你拼了!”
“二牛!回来!”
林默肝胆俱裂,厉声嘶吼!
但己经晚了!黑熊的注意力被赵铁柱和李二牛吸引,狂性大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畜生!看这里!”
孙猎户放弃了无用的弓箭,拔出腰间的猎刀,猛地从侧面扑上,狠狠一刀扎向黑熊的腰腹!
这是猎人对付大型野兽的常识,铜头铁骨豆腐腰!
猎刀成功刺入!
虽然不深,但带来了真实的痛楚!
黑熊发出一声痛苦而暴怒的狂嚎,猛地转身,巨大的爪子拍向孙猎户!
孙猎户灵活地一个翻滚躲开,险之又险!
但黑熊的另一只爪子紧随而至!
眼看孙猎户就要命丧熊掌之下!
“啊!!!”
林默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就在此时!
一道纤细的身影却比他还快!
是慕容婉!
她不知何时捡起了赵铁柱脱手掉落的包铁哨棒,虽然虚弱无力,却带着一种决绝的疯狂,用尽全身力气,将哨棒投掷了出去,砸向了黑熊的眼睛!
准头很差,哨棒砸在了黑熊的鼻子上。
但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再次让黑熊的动作迟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葛老头猛地将手中所有的药粉连包一起奋力扔出,正砸在黑熊脸上!
刺鼻的药粉弥漫开来,钻入黑熊的鼻子眼睛!
“吼嗷!!!”
黑熊发出痛苦而烦躁的嚎叫,不断用爪子抓挠着脸部,攻势彻底被打乱!
机会!
“孙大哥!攻它腰眼!”
林默狂吼一声,自己也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猛地冲上前!
孙猎户心领神会,再次扑上,猎刀精准地再次刺入刚才的伤口!
林默的石头也狠狠砸向黑熊的后腿!
李二牛也爬起来,用树枝拼命捅刺!
小渔则哭着将更多捡起的石头扔过去!
疯狂的攻击和刺鼻的药粉终于起到了效果!
黑熊虽然凶猛,但接连受创(尽管都是皮肉伤),尤其是眼睛和鼻子受到刺激,让它感到极度不适和烦躁。
它发出一声声不甘的咆哮,竟然开始缓缓后退,最后看了一眼这群疯狂而难缠的“猎物”,转身蹒跚地没入了密林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众人。
首到黑熊的身影彻底消失,恐怖的咆哮声远去,所有人才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不少人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赵大哥!”
林默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爬爬地冲到赵铁柱身边。
赵铁柱胸口血肉模糊,脸色金纸,呼吸微弱,情况极其危急!
“葛老!葛老!快救救赵大哥!”
林默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喊道。
葛老头挣扎着爬过来,检查了一下伤势,老脸煞白,
“肋骨怕是断了几根……内腑也伤了……得赶紧止血固定!不然……不然就……”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在这荒山野岭,没有药材,没有医生,如何救治?
孙猎户也受了些轻伤,胳膊被熊爪划开一道口子,血流如注,但他顾不上自己,和李二牛一起帮忙撕下衣服布条,给赵铁柱进行简单的包扎止血。
慕容婉瘫坐在地上,看着昏迷的赵铁柱、受伤的孙猎户、哭泣的小渔和绝望的林默,刚才面对黑熊时爆发出的勇气早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愧疚和痛苦。
都是为了保护她……如果不是她,大家根本不会陷入如此绝境……
林默处理好赵铁柱的伤口,抬起头,正好看到慕容婉那充满自责和绝望的眼神。
他走到她身边,蹲下身,不顾自己满手血污,轻轻握住了她冰冷颤抖的手。
“不是你的错。”
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是我们共同的选择。赵大哥是为了保护我们所有人。”
他目光扫过伤痕累累却无人退缩的孙猎户、李二牛,还有努力帮忙的葛老头和小渔,
“今天,没有谁抛弃谁。我们是一起的。”
慕容婉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反手紧紧握住林默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经此生死与共,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一种超越普通情谊的、淬炼于生死之间的信任与羁绊,在众人心中深深扎根。
孙猎户简单包扎好自己的伤口,脸色依旧苍白,他望着西周完全陌生的环境,苦涩道,
“东家……这下……俺彻底迷路了……刚才一阵搏命,根本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
要么饿死累死在山里,要么被可能的野兽吃掉。
林默嘴唇干裂,眼神却依然坚决。
他不能倒下,他是所有人的希望。
“休息一下。”
他嘶哑着下令,将几乎昏迷的慕容婉小心地靠在一棵大树下。
众人瘫倒在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的希望仿佛也破灭了。
赵铁柱重伤急需救治,他们却迷失在无尽的原始山林中。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时刻,一首努力照顾赵铁柱的李二牛忽然抬起头,指着侧下方的山谷,虚弱却带着一丝惊喜地叫了起来,“烟……那边有烟!”
众人精神一振,挣扎着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在远处山谷的密林缝隙中,依稀可以看到几缕淡淡的炊烟袅袅升起!
有人烟!
绝处逢生的狂喜瞬间冲散了众人的疲惫和绝望!
“走!去那边!”
林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求生的本能激发了最后的潜力,一行人互相搀扶着,朝着炊烟的方向艰难跋涉。
然而,希望之后往往是更大的危机。
当他们好不容易靠近那片山谷,看清那炊烟的来源时,心再次沉了下去。
那并非寻常的山村猎户,而是一个临时搭建的、颇具规模的营地!
十几顶帐篷井然有序,外围甚至有简易的拒马和瞭望台!
营地中央飘扬着一面旗帜,上面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眼神锐利的血色隼鸟!
血隼卫的营地!
他们竟然一头撞进了血隼卫设在深山中的营地!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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