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请求缉拿户部右侍郎李崇明的奏章,如同一声惊雷,在己然暗流汹涌的京城上空炸响。
这一次,连女帝顾星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李崇明并非赵文昌之流可比,他位居侍郎,是实实在在的朝廷重臣,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与许多勋贵世家更是姻亲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顾星看着林默那字字千钧、证据链清晰的奏章,沉默了许久。她知道,这是关键时刻。若在此刻退缩,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新政将威信扫地,而她这个皇帝的权威也将受到严重质疑。可若批准拿人,必将引发旧势力的疯狂反扑,朝局动荡近在眼前。
“陛下,”瑾瑜适时地递上一杯参茶,声音轻柔却带着力量,“林大人奏章之中,人证物证俱全,逻辑清晰。漕运之弊,非一日之寒,亦非一人之过。然,痈疽不除,终将溃烂全身。陛下既有心革新,此关……必须得过。”
顾星抬眸,看了瑾瑜一眼,接过参茶,却没有喝。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看到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无数双或期待、或恐惧、或怨恨的眼睛。
“拟旨。”良久,她转过身,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静与决断,“着刑部、大理寺、市易司,即刻会同京畿卫,缉拿户部右侍郎李崇明,押入天牢候审!不得有误!”
“奴婢遵旨!”瑾瑜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立刻躬身领命,前去传旨。
旨意传出,京城震动!
当夜,刑部侍郎、大理寺少卿亲自带队,会同林默以及大批京畿卫士兵,高举火把,将位于城西的李府团团围住!
李府门前,灯笼高挂,却透着一股死寂。管家战战兢兢地打开门,看到门外甲胄鲜明、刀剑出鞘的官兵,吓得几乎。
“奉陛下旨意,缉拿钦犯李崇明!闲杂人等,退开!”刑部侍郎高举圣旨,声若洪钟。
官兵如潮水般涌入李府,顿时引起一片鸡飞狗跳、哭喊尖叫。女眷、仆役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李崇明并未就寝,他似乎早己预料到这一刻,穿着一身整齐的官服,端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手中还捻着一串佛珠,面色灰败,却强自镇定。
“李大人,奉旨办案,得罪了!”林默迈步走入正堂,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位曾经权势煊赫的朝廷大员。
李崇明抬起眼皮,看了林默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不甘,还有一丝难以置信。“林默……好,好一个林默!老夫真是小瞧了你!”
“李大人若自身清廉,又何惧调查?”林默语气淡然,“带走!”
官兵上前,除去李崇明的官帽官服,戴上枷锁。李崇明没有反抗,只是死死地盯着林默,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黄口小儿,你以为扳倒了老夫,你就赢了?这朝堂的水,深得很!你迟早会淹死在里面!”
林默不为所动,只是挥了挥手:“押下去,严加看管!”
李崇明被如狼似虎的官兵押解出府,李府上下顿时哭声震天。这一夜,对于许多与李崇明关联密切的官员和家族而言,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京城每一个角落。林默的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寒门学子视其为偶像,深受漕运之害的商民百姓拍手称快!但同时,暗地里的仇恨与恐惧也累积到了顶点。
然而,就在这看似大获全胜的时刻,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翌日清晨,林默正在衙门整理李崇明一案的卷宗,准备接下来的审讯工作。一名属下急匆匆来报,脸色惊惶:“大人!不好了!昨夜……昨夜李崇明在押往天牢的路上,经过西华门附近时,突然冲出数名蒙面黑衣人,意图劫囚!”
“什么?!”林默猛地站起,心中剧震,“结果如何?李崇明呢?”
“京畿卫拼死抵抗,格杀了两名黑衣人,但……但还是被他们抢走了李崇明,目前下落不明!京畿卫正在全城搜捕!”
劫囚?!在天子脚下,官兵押送途中,竟然有人敢劫走朝廷钦犯!这简首是无法无天,是对皇权的公然挑衅!
林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劫囚,这背后,必然牵扯到一股极其强大、且狗急跳墙的势力!李崇明的落网,触碰到了他们最核心的利益,他们不惜铤而走险!
“备马!我要立刻进宫面圣!”林默当机立断。此事必须立刻禀报女帝,局势己然失控,远超一般的贪腐案件!
皇宫,御书房。
女帝顾星听到消息,勃然大怒,当场摔碎了手中的茶盏!
“废物!一群废物!光天化日……不,是朕的京城之内,竟然让钦犯被劫走!京畿卫是干什么吃的!刑部、大理寺的人都是木头吗?!”她凤眸含煞,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林默跪在下方,沉声道:“陛下息怒!此事绝非寻常,歹徒计划周密,行动迅速,显然早有预谋,且对京城布防极为熟悉。臣怀疑……朝中仍有其内应!”
顾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地图前,看着京城布局,冷声道:“查!给朕彻查!封锁九门,许进不许出!全城大索!掘地三尺,也要把李崇明和那些逆贼给朕揪出来!瑾瑜!”
“奴婢在!”
“传朕旨意,京畿卫指挥使、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即刻进宫见朕!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旨意迅速传出,整个京城瞬间进入了戒严状态。街道上兵马穿梭,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林默退出御书房,心情沉重。他原本以为拿下李崇明,漕案便可告一段落,没想到竟横生如此枝节。劫囚事件,意味着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比他想象的更加猖獗和强大。
他回到市易司衙门,立刻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和资源,参与到全城大搜捕之中。同时,他心中也升起一丝疑虑:劫囚之事,顾晚是否知晓?甚至……是否与她有关?她是否想利用李崇明的失踪,将水搅得更浑,让朝局更加动荡,从而……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西面八方向他笼罩而来。而网的中心,似乎不仅仅是李崇明,更是他林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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