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西章：戏精不是真快乐，面具之下可心伤
知道了苏沐的往事后，林小蛮对他更是多了几分心疼和照顾，重活累活尽量不让他沾手，熬汤时也总记得偷偷给他碗里多捞几片肉。
苏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善意，笑容比以前多了一些，虽然眼底的忧伤依旧难以完全化开，但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
摊子上的生意在“贵人”的暗中照拂（或者说未知的操控）下，平稳地进行着。黑虎帮再没来找过麻烦，甚至连附近的小混混都绕着走。林小蛮虽然心里依旧不踏实，但能安心赚钱总是好的。
手里的铜钱渐渐多了起来，她终于能给父亲买好一点的药，也能让餐桌上偶尔见到一点荤腥。甚至，她还咬牙扯了几尺便宜的粗布，请苏沐帮忙，给家里每个人都做了一身新衣服——虽然样式简单，但至少不用再穿补丁摞补丁的旧衣了。
当她把那身靛蓝色的新衣服递给萧瑾言时，对方只是瞥了一眼，淡淡地说了句“粗布糙手”，但到底还是换上了，没再穿那身破烂的血衣。
给石磊的那身，他更是宝贝得不得了，穿上了就舍不得脱下来，晚上睡觉都要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谁碰跟谁急。
至于花想容…
林小蛮拿着那身灰扑扑的、最普通的男式衣袍递给他时，他正歪在墙角唯一一块还算干净的地铺上，用一根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玉簪子（林小蛮严重怀疑是他自己藏私房钱买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挽着头发。
看到那身衣服，他漂亮的桃花眼立刻瞪圆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捏着兰花指拎起一件，语气夸张又委屈：“娘子~这…这粗麻布的衣服，怎么配得上人家娇嫩的肌肤嘛~会刮伤的~你看这颜色，灰不溜秋的，多晦气呀~”
林小蛮嘴角抽搐：“爱穿不穿！不穿你就继续穿你那身招摇的绯色袍子，我看它都快脏得看不出本色了！”
花想容那身昂贵的绯色锦袍，这些天又是摔泥地又是睡稻草，还被迫“帮忙”干了点活（虽然主要是帮倒忙），早己不复当初的光鲜亮丽，袖口衣摆都沾上了洗不掉的污渍。
花想容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心爱的袍子，脸上立刻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损失了万贯家财。他权衡再三，最终还是一脸嫌弃地接过了那身灰布衣，嘴里还嘟囔着：“罢了罢了，入乡随俗…谁让人家现在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呢…”
话虽这么说，等他磨磨蹭蹭换好衣服出来，林小蛮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俗话说人靠衣装，但到了花想容这里，反倒是衣靠人装。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灰布衣服，穿在他身上，硬是被他那张艳丽逼人的脸和玲珑有致的身段衬得像是某种时尚新品。他甚至还别出心裁地把宽大的袖口挽起了几道，露出白皙的手腕，领口也微微松开，隐约可见精致的锁骨，配上他那副慵懒又带着点小委屈的表情，活脱脱一个体验民间疾苦的风流贵公子。
“…妖孽。”林小蛮小声嘀咕了一句，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花想容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得意地挑了挑眉，又开始作妖：“娘子~人家换了新衣服，是不是该庆祝一下？今晚我们吃点好的吧？不要喝粥了嘛~你看石磊都饿瘦了~”
正在门口认真擦拭新衣服的石磊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结实的手臂，似乎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变瘦。
林小蛮没好气地瞪了花想容一眼：“钱要省着点花！谁知道那个‘贵人’什么时候就不帮我们了？到时候喝西北风啊？”
提到“贵人”，花想容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哎呀，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娘子~好娘子~就一次嘛~人家想吃东街那家的桂花糕~”
他拉着林小蛮的袖子，轻轻摇晃，拖长了语调撒娇，声音又软又糯，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半边。
林小蛮强忍着把他甩开的冲动，咬牙切齿：“没钱！”
“小气~”花想容撇撇嘴，松开手，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那不然…娘子陪人家玩个游戏？赢了就听你的喝粥，输了就买桂花糕，怎么样？”
“不玩！”林小蛮果断拒绝。跟这家伙玩游戏？肯定有坑！
“唔…好吧…”花想容立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坐回墙角，抱着膝盖，把脸埋了进去，肩膀微微耸动，发出极轻微的、压抑的抽泣声。
那背影，看起来孤单又可怜。
林小蛮：“……”又来这套！
她告诉自己要硬起心肠，不能每次都着他的道。
可是…那细微的哭声持续不断，像一根细细的针，不停地戳着她的良心。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还是一跺脚，恶声恶气地说：“别哭了！烦死了！就买一块！一人分一点！不准多吃！”
花想容的肩膀立刻停止了抖动。他抬起头，脸上干干净净，哪有半点泪痕？只有计谋得逞的狡黠笑容，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娘子最好啦~”
林小蛮气得想打人。
最终，她还是跑去东街买了一块小小的桂花糕回来。
晚上，一家人（？）分食那块来之不易的糕点。石磊吃得眼睛发亮，像得到了什么绝世珍宝。苏沐小口小口地品尝，眉眼柔和。萧瑾言瞥了一眼，没动。林小蛮把自己那份掰了一大半给眼巴巴看着的林氏。
花想容拿着自己分到的那一小块，却没有立刻吃。他坐在墙角，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慢慢地、极其珍惜地小口咬着。平日里总是带着戏谑和慵懒的桃花眼里，此刻却沉淀下一些看不清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悲伤。
他吃得极其认真，仿佛在品尝的不是一块普通的桂花糕，而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林小蛮无意中瞥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微微一动。
这个总是戴着面具、嬉笑怒骂的妖孽，此刻的神情，竟然莫名地…有几分真切。
她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未想过，花想容为什么会流落至此？他那身昂贵的衣服，那精致的玉簪，那通身的气派，显然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他又有怎样的故事？他的快乐，是不是也只是一张伪装的面具？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花想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立刻抬起头，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舔了舔指尖的碎屑，冲她抛了个媚眼：“娘子~是不是发现人家吃东西的样子也特别好看？”
林小蛮：“……”她刚才绝对是眼花了！
她没好气地转过身，懒得理他。
夜深人静。
众人都睡下了。
林小蛮起夜时，隐约听到墙角传来极低极低的、压抑的咳嗽声，还伴随着极力放缓的、痛苦的喘息声。
她悄悄撩开一点帘子，借着月光看去。
只见花想容蜷缩在稻草铺上，背对着外面，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另一只手则按在胸口下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绝不是装出来的痛苦。
林小蛮的心猛地一沉。
他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为什么白天一点都没表现出来？还总是那副嬉皮笑脸、没事人的样子？
她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询问。
最终，她还是轻轻退回了自己的床位。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和伤痛。
就像萧瑾言的噩梦，苏沐的往事，石磊的失忆…
花想容既然选择隐藏，那她便当作不知道吧。
只是心里，对这个妖孽般的男子，似乎又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个小小的草棚里，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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