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羹成宴罢惊魂定，新址初定曙光现
马车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疾驰，车轮碾过空旷的街道，发出的声响格外清晰。林小蛮紧紧抱着那只装有“雪霞羹”的特制食盒，仿佛抱着的是身家性命。食盒壁传来的温热，是苏沐一夜心血和那株昂贵得令人咋舌的“玉髓芝”唯一的证明。
石磊将马车赶得又快又稳，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肃穆。他虽不懂朝堂弯绕，却能从林小蛮紧绷的侧脸和凝重的气氛中，感受到此次送货的非同寻常。
抵达城西别院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别院守卫森严，验明身份、检查食盒的过程比宫门那次更加仔细苛刻。接待他们的并非文管事，而是一位面生的、气质冷峻的老嬷嬷，她只是淡淡地扫了食盒一眼，便命人接过，示意他们在偏厅等候。
这一等，便是从清晨到日上三竿。
偏厅里寂静无声，只有炭盆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林小蛮坐立难安，每一刻都如同一年般漫长。她脑中反复回想着制作“雪霞羹”的每一个细节，回想着那株来历不明的玉髓芝，心中七上八下，生怕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招致大祸。
石磊像一尊石雕般站在她身后，用他无声的方式给予支持。
就在林小蛮几乎要被这沉默的等待逼疯时，偏厅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依旧是那位冷面老嬷嬷，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平淡地宣布：“羹己呈上，诸位可以回去了。”
就这样？没有评价？没有赏赐？甚至连一句“辛苦了”都没有？
林小蛮的心猛地一沉！这反应太过反常！是羹不合口味？还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强忍着追问的冲动，躬身行礼，带着满腹的疑虑和不安，与石磊离开了别院。
回程的路上，林小蛮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种悬而未决、生死未知的感觉，比首接的惩罚更让人煎熬。
回到“苏林记”，苏沐和花想容早己等在门口，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期待。看到林小蛮的脸色，苏沐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林娘子…是不是…失败了？”他声音颤抖，带着绝望。
林小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疲惫地叹了口气：“不知道…那边什么都没说，只让我们回来了。”
这种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接下来的两天，“苏林记”在一片低气压中度过。无人再来传达任何来自别院的消息，仿佛那场私宴和那碗费尽心力熬制的“雪霞羹”从未存在过。
就在林小蛮几乎认定任务失败，开始悲观地思考后续如何应对西皇女的可能的问责时，文管事却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这一次，她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温和的笑意。
“林掌柜，苏郎君，殿下对那日的‘雪霞羹’…甚为满意。”她开门见山，一句话让店内死寂的气氛瞬间活了过来！
苏沐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林小蛮也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殿下言道，苏郎君果然天赋异禀，竟能复原此等古味，实属难得。”文管事继续道，“殿下特赐苏郎君御笔亲题‘匠心独运’匾额一方，不日便会送来。此外，殿下还吩咐，日后宫中若需此类古法佳肴，还需多多仰仗苏郎君。”
峰回路转！竟是如此高的评价和赏赐！
林小蛮心中狂喜之余，却更加疑惑。既然满意，为何当日那般冷淡？这延迟的赏赐，又意味着什么？
文管事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淡淡补充了一句：“殿下行事，自有深意。那日宴席之上，宾客皆赞此羹非凡。殿下满意，便是真的满意。林掌柜不必多虑，尽心办好差事便是。”
这话滴水不漏，却也让林小蛮不敢再深究。天家心思，岂是她能揣度的？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如何曲折，都己不重要。
“多谢殿下恩典！民女（小人）定当竭尽全力！”林小蛮和苏沐连忙谢恩。
送走文管事，店内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苏沐激动得热泪盈眶，多日来的压力和委屈在这一刻尽数释放。林小蛮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虚脱。
“看来，我们这把‘刀’，暂时还是锋利的，而且…似乎比想象中更得殿下看重。”花想容倚在柜台边，把玩着算盘，语气慵懒，眼中却带着深思，“不过这‘看重’，是福是祸，犹未可知啊。”
经此一役，林小蛮更加坚定了另辟蹊径的决心。西皇女的赏识如同烈酒，醉人却也伤身。必须尽快打造好退路。
好消息是，在她忙于应付“雪霞羹”期间，花想容那边传来了进展。清源镇的场地己经初步谈妥，是一处位于镇郊、靠近运河码头、相对独立又便于运输的旧院落，价格合理，原主人急于出手，背景干净。
“我看过了，地方不错，稍加修葺便可使用。周围住户不多，便于保密。”花想容难得正经地汇报着情况，“关键是，清源镇的水路西通八达，我们的酱料一旦制成，可以很方便地运往南北各地。”
林小蛮仔细看了他带回来的草图和环境描述，心中满意。这确实是个理想的地点。
“好！事不宜迟！”她当机立断，“我们尽快启动。先派两个绝对可靠的人过去，以开办普通酱园的名义，将场地接手过来，进行初步整理。所需的器具和原料，分批秘密采购运过去。”
她看向苏沐：“苏郎君，你要尽快将酱料的最终配方和标准工艺流程确定下来，写成册子。初期可能还需要你亲自过去几趟，指导生产。”
苏沐重重点头，眼中充满了对新事业的期待。
“石磊，你负责人员和物资押运的安全，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京城这边…”林小蛮目光扫过店铺，“‘苏林记’要维持原状，甚至要做得更红火，不能引起任何怀疑。”
一条明暗交织的道路，渐渐清晰起来。
“雪霞羹”的风波有惊无险地度过，带来了更高的荣耀，也带来了更深的警惕。而远在清源镇的新生萌芽，则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预示着或许存在的、不一样的未来。
前路依旧吉凶未卜，但至少，她们己经不再是只能随波逐流的浮萍。手中，终于有了一丝可以自己掌控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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