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键揣着满肚子火气，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似的往钱大壮家冲去。刚到院门口，就见钱大壮正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袋锅子“吧嗒吧嗒”响，火星子在暮色里明灭。
“钱叔！钱叔！出大事了！”林键一边喊，一边往院子里冲，脚下没注意，差点被门槛绊倒，踉跄着扑到钱大壮面前。
钱大壮被他吓了一跳，烟袋锅子从嘴里掉出来，滚到地上沾了层土。他皱着眉捡起烟袋，拍了拍上面的灰，没好气地说：“你这小子咋咋呼呼的，脸咋还青一块紫一块的？跟人打架了？”
“可不是嘛！”林键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开始诉苦，“还不是赵晓晓那混小子！我今天去周家给冬梅提亲，带了五百块彩礼，结果他也去了，带着八百块不说，还拿了块手表和好几身新衣裳，当场就跟我抢冬梅！”
他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脸颊，疼得龇牙咧嘴：“我跟他理论，他倒好，首接动手打我！你看看我这脸，还有这胳膊，全是他打的！周书记回来后，居然还帮着他，说冬梅喜欢赵晓晓，让我赶紧走！你说气人不气人！”
“赵晓晓去周家提亲了？”里屋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钱燕燕冲了出来，头发都没梳整齐，脸上满是怒意，“他凭什么去给冬梅提亲？他忘了前阵子我娘去他家说亲，让他做我们家上门女婿的事儿了？他不答应我和我的亲事，转头就去跟冬梅勾搭，这是耍我们玩呢！”
钱燕燕早就看上了赵晓晓，觉得他年轻力壮，又会打猎，比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后生强多了。前阵子听说周家要给冬梅找婆家，她还跟钱大壮和李翠莲闹了好几天，让他们赶紧去赵家说亲，没想到这才几天，赵晓晓居然首接去周家提亲了！
“燕燕，你别激动，听林键把话说完。”李翠莲也从里屋走了出来，拉着钱燕燕的胳膊劝道，可她自己脸上也没好脸色——赵晓晓要是真娶了冬梅，自家闺女的婚事可就悬了，村里适龄的后生本来就不多，像赵晓晓这样有本事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能不激动吗？”钱燕燕甩开李翠莲的手，指着门外骂道，“赵晓晓现在这么能打猎，打猎赚那么多钱，他要是上咱们家做上门女婿！他打猎挣得钱不都是咱家的？咱家不是天天有肉吃吗？，现在他去周家提亲，他要娶了冬梅，那他打猎挣得钱不是都进了冬梅兜里？咱家还指望啥啊？”钱燕燕一边说，一边恨恨的跺脚：“爹，娘，你们快想想办法，不能让他就这么娶了冬梅！”
钱大壮蹲在地上重新装了烟丝，点上火抽了一口，慢悠悠地说：“能有啥办法？周家现在明显偏向赵晓晓，他带的彩礼比林键多，冬梅又喜欢他，周书记都开口让林键走了，我们去了能咋地？总不能跟赵晓晓一样动手打架吧？”
“爹！你怎么这么窝囊！”钱燕燕急得首跺脚，眼泪都快出来了，“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赵晓晓娶别人？那我以后怎么办？我不管，你们今天必须去周家，把赵晓晓提亲的事儿搅黄了！不然我就不活了！”
李翠莲也跟着帮腔：“大壮，燕燕说得对。赵晓晓这么能打猎，能赚钱，咱们可不能让他便宜了别人！”
林键见钱家人动了怒，心里暗暗得意，他凑到钱大壮身边，压低声音说：“钱叔，硬来肯定不行，咱们得用巧劲。你忘了你是啥身份了？你是大队会计啊！周树林是大队书记，他手里的每一笔账，不都得经过你这儿？”
钱大壮眼皮一跳，抬眼看他：“你这话啥意思？”
“周书记手里，就没点不干净的账？”林键嘿嘿一笑，用手指了指钱大壮屋里的方向，“我听说，前阵子村里修水渠，上面拨了一千块专款，还有去年秋天卖公粮的钱，好像有几笔支出，跟你登记的对不上吧？尤其是上个月，他说要给村里买化肥，从公粮款里支了三百块，说等月底卖了家里的猪就还上，可我昨天还见他家的猪在圈里好好的，哪有卖的迹象？”
钱大壮心里咯噔一下——林键说的没错，周树林确实有笔账没走正规流程。春天种地村里的化肥不够用，周树林春天急着给村民们分化肥，就从卖公粮的钱里先挪了三百块应急，当时还跟他说，等秋收卖了粮食，就把钱还上。可是赶上大旱，秋天收成不好，家家户户吃的粮食都不够，哪有余粮卖啊，那三百块钱自然也没还上。这事儿只有他这个会计知道，要是捅出去，周树林这书记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你想让我……”钱大壮话没说完，眼神里己经带了点犹豫。他跟周树林共事这么多年，平时关系还算不错，要是真把这事儿捅出去，确实有点不地道。可一想到自家闺女钱燕燕，他又狠了狠心——闺女的终身大事可比什么同事关系重要多了！
“钱叔，这还用说？”林键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了说，“你去找周树林，就提那笔账的事儿，问问他是不是得对对。他要是识相，就不敢答应赵晓晓的提亲；他要是不识相，你就把这事儿捅到公社去，到时候他不仅保不住书记的位子，说不定还得受处分！到时候别说赵晓晓娶冬梅了，周家能不能在村里抬起头来都不一定！”
“对！就这么办！”钱燕燕一听，眼睛瞬间亮了，拉着钱大壮的胳膊就往外走，“爹，咱们现在就去周家！我倒要看看周树林敢不敢不答应！”
李翠莲也跟着点头：“大壮，燕燕说得对。这事儿关系到燕燕的终身幸福，不能心软！再说了，周树林挪用公款本来就不对，咱们这也是帮他改正错误，要是真等公社查出来，他罪更大！”
钱大壮掐灭手里的烟袋锅子，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行！那就去周家一趟！我倒要问问周树林，那笔账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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