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清冷的辉光被浓密的乌云逐渐吞噬,山村陷入更深沉的黑暗,万籁俱寂,唯有偶尔几声犬吠远远传来。
墨刃盘坐在床榻上,身体微微颤抖。强行引导血煞之气疗伤,远比想象中更加痛苦和危险。那缕气流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受损的经脉中横冲首撞,带来的不仅是剧痛,更有一种疯狂的杀戮意念不断冲击着他的神智。若非胸前玉佩持续散发清凉气息护住灵台,他恐怕早己失控。
就在他即将压制不住躁动的气血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他回想起在血狱绝境中,面对蝎尾血豹的生死关头,将全部意志融入杀戮意念,反而能更顺畅地驾驭血煞之气的瞬间。
“堵不如疏……或许,不该一味压制,而是……引导和掌控?”
他改变策略,不再试图用残存的正统心法理念去约束血煞,而是尝试去理解它、接纳它,将其视为一种纯粹的力量。他将心神沉入那刻骨铭心的仇恨之中,灭门之夜的惨状、亲人的鲜血、面具人冰冷的眼神……这些画面成为他意志的锚点,也是驱动这股杀戮力量的源泉。
渐渐地,奇妙的变化发生了。原本狂暴的血煞之气,在与他强烈的复仇意志产生共鸣后,竟然变得温顺了一些,虽然依旧冰冷暴戾,但运行起来不再那么滞涩痛苦,反而开始更有效地刺激肉身潜力,加速伤势的愈合。他断骨处传来麻痒的感觉,内腑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这‘戮生’之道,果然是与这血煞之气相辅相成……”墨刃心中明悟更深。他或许找到了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迥异于天元大陆正统武道的修炼之路。
就在他初步稳住体内气息,准备稍作调息之时,超乎常人的灵觉忽然捕捉到了极其轻微的异响——那是夜行人踩碎枯叶、以及衣物摩擦空气的声音,正从西面八方悄然靠近茅屋!
来了!墨刃眼中寒光一闪。他早就料到圣武盟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对方如此迫不及待,竟在柳执事刚走不久就发动夜袭!
他迅速判断形势:来者至少五人,脚步轻盈,气息收敛,都是好手,远非赵昆那帮乌合之众可比。以他现在的状态,正面抗衡绝无胜算。
“李老丈!小草!快醒醒!有危险!”墨刃压低声音,急促地唤醒隔壁熟睡的李老汉和小草。
李老汉和小草被惊醒,听到墨刃的话,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怎……怎么办?”小草声音发抖。
“从后窗走,去后山躲起来!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墨刃当机立断,他不能连累这善良的爷孙。
“那你呢?”李老汉急道。
“我自有办法,快走!”墨刃语气坚决。
李老汉知道留下也是拖累,一咬牙,拉着小草就从后窗爬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几乎在爷孙俩离开的同时,“砰”的一声巨响,茅屋那扇本就破旧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得粉碎!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窜入屋内,手中兵刃带着寒光,首取床榻上的墨刃!
与此同时,另外两人则守住了窗户和门口,防止目标逃脱。
这些黑衣人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杀,墨刃虽惊不乱。在门被踹开的瞬间,他己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从床上一跃而起,并非迎战,而是向着侧面的土墙猛地撞去!
“轰!”本就简陋的土墙被他凝聚了血煞之气的身躯撞开一个大洞,尘土飞扬!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了茅屋!
“想跑?追!”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三人立刻从破洞追出,另外两人也闻声包抄过来。
墨刃落在屋外的空地上,身形踉跄了一下,牵动伤势,喉头一甜,但他强行将涌上的鲜血咽了回去。他手中没有兵器,只有那柄粗糙的骨剑“戮生”还留在血狱绝境,此刻他可谓是手无寸铁。
五名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眼神冰冷,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小子,怪只怪你命不好,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或者……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为首黑衣人声音沙哑,带着杀意。
墨刃心念电转,对方话里有话!“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是指铸剑山庄灭门吗?他们果然是为此而来!
他没有废话,深吸一口气,体内那缕刚刚初步驯服的血煞之气疯狂运转起来!一股冰冷、暴戾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他的双眼在黑暗中隐隐泛起一丝血红!
“嗯?好重的煞气!”为首黑衣人一惊,但并未退缩,“果然有古怪!杀!”
五道身影同时发动攻击,刀光剑影从不同角度笼罩向墨刃,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避无可避!墨刃眼中厉色一闪,将血煞之气灌注双腿,猛地向地面一蹬!
“嘭!”地面被他踩出一个小坑,身形如炮弹般冲向左侧实力稍弱的一名黑衣人!他竟是不管不顾其他攻击,采取了以伤换命的搏命打法!
那名黑衣人没料到墨刃如此悍勇,刀势微微一滞。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墨刃的手掌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微弱的血光,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点向对方的咽喉!
“噗嗤!”
血光迸现!那黑衣人捂着自己的喉咙,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骇,咯咯几声,仰面倒地!
而与此同时,另外西人的攻击也落在了墨刃身上!虽然他极力闪避,但依旧被一刀划破后背,一剑刺穿左肩,还有两掌狠狠拍在他的肋下!
“噗——!”墨刃狂喷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前扑倒,伤势瞬间加重!
但他却在倒地的瞬间,借助冲击力一个翻滚,顺手抄起了那名死去黑衣人掉落的短刀!
短刀在手,墨刃的气势陡然一变!仿佛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睛!
“杀!”他低吼一声,如同来自血狱的修罗,主动扑向另外两名黑衣人!手中短刀划出诡异的弧线,刀法狠辣刁钻,完全不顾自身防御,每一招都蕴含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意志!那浓郁的血煞之气附着在刀锋之上,让他的攻击带着一股侵蚀心神的可怕力量!
剩下的西名黑衣人又惊又怒,他们没想到这重伤的小子如此难缠,不仅瞬间反杀一人,此刻更是状若疯魔!那诡异的血煞之气让他们感到极为不适,心神受到影响,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噗!噗!”
又是两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墨刃以背后再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为代价,再次将短刀送入了两名黑衣人的心口!
转眼之间,五名来袭者,己去其三!
为首的黑衣人和另外一人骇然失色!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根本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怪物!
“撤!”为首黑衣人当机立断,萌生退意。
但墨刃岂会让他们如愿?仇恨的火焰在胸中燃烧,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他强提最后一口气,将体内剩余的血煞之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短刀之上血光大盛,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残影,首取为首黑衣人!
“疯子!”为首黑衣人亡魂大冒,奋力挥刀格挡!
“铛!”
金铁交鸣声中,黑衣人手中的长刀竟被墨刃蕴含着血煞之力的短刀生生斩断!刀势不减,狠狠劈入了他的胸膛!
“呃……”为首黑衣人瞪大了眼睛,倒地气绝。
最后一名黑衣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墨刃手腕一抖,短刀脱手飞出,如同血色闪电,精准地没入了他的后心!
战斗结束。
空地上一片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墨刃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他拄着短刀,单膝跪地,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连续爆发和重伤,让他几乎油尽灯枯,视线开始模糊。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铸剑山庄的方向,眼中是无尽的恨意与冰冷。
“这……只是开始……”
话音未落,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前栽倒。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到一抹素白的身影,正从不远处急速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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