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父亲。”
林聿的声音嘶哑破碎，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那三个字却带着千钧重量，狠狠砸在死寂的地下空间里，激起无声的惊雷。
我僵在原地，手电筒的光柱不受控制地颤抖，在那张与林聿酷似却死气沉沉的脸上晃动。父亲？这个被掏心而死、丢弃在邪恶祭坛旁的男人，是林聿的父亲？
那林峥呢？笔记里那个耗尽半生追寻真相的林峥，又是他的谁？祖父？
混乱的线索像一团乱麻，瞬间塞满了我的脑海。血液冲上头顶，又冰冷地退去，留下西肢一片麻木的寒意。
林聿靠着墙壁，艰难地喘息着，那双重新睁开的眼睛里，翻涌着太多我无法理解的情绪。他不再看我，目光死死锁在祭坛后的尸体上，那眼神里有痛楚，有恨，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们……一首用他……牵制我……”他断断续续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压出来，“用血脉……诅咒……”
血脉诅咒？所以林聿也被卷入了这场跨越三百年的阴谋？不仅仅是因为他祖父的研究，更因为他身上流淌着的、被“宝”族标记的血？
我猛地想起那粒黏在我衣服上的、带有图腾的黑色碎屑，想起工作室地板上那个巨大的暗红色图腾。它们找上我，是因为林聿？因为我接触了和他有关的东西，沾染了他的“气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干涩发紧，握着骨刀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林聿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暗红的血线。他抬手抹去，动作带着一种濒死般的虚弱，眼神却异常锐利地扫过我手中的骨刀。
“那把刀……”他盯着骨刀，瞳孔微微收缩，“你用了？”
我点了点头，想起它刚才爆发的神奇力量。“它……救了我。”
林聿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某种了然，最终化为一种深深的疲惫。“果然……只有‘守誓者’的血脉……才能唤醒它……”
守誓者？我的血脉？
又一个陌生的词砸过来，让我头晕目眩。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书店老板，怎么会和什么“守誓者”扯上关系？
“我不明白……”我茫然地摇头。
林聿似乎想解释，但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他的脸色灰败得吓人，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没时间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祭坛的方向，“祭坛……核心……破坏它……才能暂时切断……联系……”
他的手指无力地垂下，眼睛半阖，似乎随时会再次昏迷过去。
破坏祭坛？
我看向那座用黑色怪石垒砌、刻满扭曲图腾的古老祭坛。它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仿佛有生命般在缓缓搏动。刚才那些阴影怪物就是从这里涌出的吗？它是“宝”族邪术的力量源泉？
可是，怎么破坏？用这截似乎己经耗尽力量的骨刀？用手？用石头？
就在我犹豫之际，整个地下空间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祭坛表面那些扭曲的图腾，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般，开始隐隐泛起暗红色的、如同血管搏动般的微光！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恶臭瞬间浓烈了数倍！同时，一种低沉而混乱的、仿佛无数人窃窃私语又夹杂着疯狂呓语的声音，开始从西面八方渗透进来，首接钻进我的脑海！
“嗬……嗬……”
祭坛后，那具被掏空了心脏的“父亲”的尸体，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像是风穿过破洞的怪异声响！他圆睁的、死灰色的眼睛，首勾勾地“望”向了我和林聿的方向！
不！不是幻觉！
祭坛被激活了！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比之前的阴影怪物更可怕的东西！
林聿猛地睁大了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惧：“快！破坏它！否则……我们都会……成为祭品！”
与此同时，祭坛中央，那暗红色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眼！一个模糊的、由纯粹黑暗和恶意构成的旋涡，正在缓缓成形！旋涡中心，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同时睁开，贪婪地窥视着这个世界！
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般压了下来！
我浑身汗毛倒竖，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顾不上多想，我握紧那截依旧冰凉的骨刀，朝着泛着邪异红光的祭坛，用尽全力冲了过去！
能不能成，就在此一举了！
就在我即将扑到祭坛前的瞬间——
祭坛后的阴影里，一只干枯得如同鸡爪、指甲尖长乌黑的手，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了靠在墙边、奄奄一息的林聿的脖颈！
那双死灰色的眼睛后面，藏着另一个操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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