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重新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那几个祭司的惨叫声还回荡在楼道里，但很快就远去了，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美雪静静地坐在床边，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窗外那片巨大的，不祥的血色天幕。
红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屋子里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颜色。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白皙手腕上那条黑色的金属手链。
它看起来是那么普通，就像一件廉价的装饰品。
可就是这个东西，让她拥有了复仇的力量。
美雪的目光，从手链上移开，落在了房间的另一头。
她的哥哥，中村健太，还蜷缩在地上。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痛苦地翻滚哀嚎，只是像一只被拔掉了壳的蜗牛，身体一下一下地，轻微地抽搐着。
他的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眼球在眼皮底下快速地转动，显然还沉浸在那个由她亲手制造的精神地狱里。
一股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流，顺着那条看不见的黑色锁链，从健太的身上，缓缓地，流入了美雪的身体。
这股暖流，驱散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寒冷和饥饿。也让她那颗被仇恨和绝望填满的心，有了一丝奇异的，满足感。
原来，这就是从别人身上汲取生命能量的感觉。
原来，哥哥的痛苦，是这么温暖的东西。
这个认知，没有让美雪感到任何不适。
这一切，理所当然。
这是他欠她们的。
欠外婆的，欠她的。
美雪缓缓站起身，走到厨房，打开了橱柜。
里面只剩下半包干瘪的面包，和一瓶水。
她面无表情地拿出两片面包，机械地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然后喝了一大口水，把那难以下咽的食物冲进胃里。
她必须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让哥哥，继续品尝这份痛苦。
当她吃完东西，重新回到卧室时，地上的中村健太，抽搐的幅度变小了。
美雪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那股暖流，也变得微弱起来。
她知道，他的精神快要到极限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彻底疯掉，或者首接脑死亡。
那样就太没意思了。
一头疯掉的野兽，是感觉不到悔恨和痛苦的。
美雪走到健太的面前，蹲下身，静静地看着他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
她在心里，轻轻地动了一个念头。
“停下。”
瞬间，那条连接着他们兄妹的黑色锁链，光芒黯淡了下去。
中村健太的身体，猛地一松，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几分钟后，他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周围的环境，看到了床上被白布盖着的外婆的轮廓，也看到了蹲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妹妹美雪。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了回来。
他亲手杀死外婆的画面。
他跪在地上向魔鬼献祭的画面。
还有刚才，那无边无际，仿佛永无止境的，灵魂被凌迟的痛苦。
“啊……”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气音。
他想起了那几个冲进来的祭司，想起了他们嚣张的样子，和最后那几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看着美雪，那双曾经清澈的，依赖着他的眼睛，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只有冰冷的黑暗。
恐惧。
一种比刚才的幻觉，更加真实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抓住了他。
“美雪……刚……刚才……”
他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完整。
“他们来收祭品。”
美雪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让他们滚了。”
中村健太的瞳孔，猛地缩紧。
他明白了。
刚才那几个祭司的突然发疯，不是意外。
是美雪做的。
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冰冷。
他的妹妹，己经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需要他保护的，柔弱的女孩了。
她变成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可怕的存在。
“你……你……”
他惊恐地向后缩着，想要离她远一点。
“哥哥。”
美雪看着他那副可悲的样子，嘴角，第一次，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你不是想保护我吗？”
“你看，我现在，己经不需要你的保护了。”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了健太的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属于自己的所有物。
“而你，哥哥……”
“你现在，只有一个作用了。”
她缓缓地，抬起了那只戴着黑色手链的手。
“那就是，用你的痛苦，你的绝望，你的悔恨，来，喂养我。”
中村健太看着她手腕上那条，在血色光芒下，闪烁着妖异光芒的黑色手链，终于明白了那极致痛苦的来源。
“不……不要……”
他绝望地，摇着头。
那种痛苦，他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了。那比死亡，要可怕一万倍。
“杀了我……”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最后的哀求。
“美雪……求求你……杀了我……”
“杀了你？”
美雪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那太便宜你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好好地活着。”
“然后，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清醒地，感受着你亲手杀死外婆的痛苦。”
“哥哥，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啊。”
话音落下，她心念一动。
那条黑色的锁链，再一次，亮了起来！
无边的痛苦，再一次，如同海啸般，将中村健太的意识，彻底吞没。
“啊——！”
凄厉的惨叫声，再一次，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响了起来。
美雪站起身，冷漠地听着这首，由她亲手谱写的序曲。
她知道，从今往后，这将是她生命中最悦耳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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