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的捕快李小乙打了个哈欠，将腰间生锈的铁尺往桌上一拍。这混小子原是书院里垫底的学渣，抄书能抄串行，射箭能射中自己靴子，偏生阴差阳错成了捕快。此刻他正蹲在西湖边的茶寮，看卖糖画的老汉用铜勺在青石板上游走，忽然听见断桥方向传来惊呼。
"白娘子！是那蛇妖！"
人群如炸锅的蚂蚁般散开，李小乙却眯起眼。他见过那白衣女子三次，每次都在帮人——给冻僵的乞丐裹棉衣，替迷路的孩童寻亲，甚至用发簪挑开过小贩被偷的钱袋。此刻那女子正被个老道逼得步步后退，素白的衣袖翻飞间，竟有细碎的银光闪过。
"呔！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李小乙把糖画举过头顶当武器，跌跌撞撞冲过去。他哪懂什么法术，只记得书里说过蛇怕雄黄，摸出怀里揣了三天的雄黄酒葫芦就泼。老道被酒液溅了满脸，胡须根根倒竖，李小乙趁机拽着白衣女子就跑，把人塞进乌篷船时才发现，自己手心竟沾了几片冰凉的蛇鳞。
"多谢小郎君。"女子回眸一笑，眼波流转间似有春水荡漾。李小乙红着脸摆手，转身看见老道带着官兵追来，慌忙抄起船桨："坐稳了您内！"乌篷船"吱呀"作响地划过水面，惊起一滩白鹭，倒比他往日追贼时灵活了十倍。阿桂蹲在西湖边，看着泥地上那串浅而宽的脚印，挠了挠后脑勺。今早刚接到报案，卖莲蓬的张婆婆丢了整篮新摘的莲子，据说是天蒙蒙亮时被黑影掠走的。他学着话本里捕头的样子，用手指量了量脚印间距：“ stride 太长，步幅……嗯，约莫是个高个子。”
正琢磨着，腰间铁尺突然“当啷”撞在石板上。他慌忙捂住，抬头见两个穿青衫的姑娘站在柳树下，其中梳双环髻的那个正盯着他手里的脚印拓纸，嘴角撇出半丝笑。阿桂脸一红，把炭笔往袖中藏：“姑娘可知附近有高个男子出没？左足脚踝有旧伤。”脚印边缘有处外翻的泥块，他昨晚翻《洗冤录》看到过，说是跛足特征。
绿衣姑娘突然笑出声：“官爷莫不是眼花？这脚印浅而宽，分明是……”她忽然顿住，阿桂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水面漂来片半枯的荷叶，叶上坐着只红眼睛的兔子，嘴里还叼着颗莲子。
“是……是兔子精偷了莲蓬？”阿桂手按刀柄，后腰却被人戳了戳。张婆婆提着竹篮从柳树后转出来，篮子里莲子堆得冒尖：“劳烦官爷，老身今早忘在船里了。”她指着绿衣姑娘，“多亏这位小青姑娘划着柳叶舟帮我送回来。”
阿桂僵在原地，看着那串“高个跛足贼”的脚印，忽然发现边缘有几处梅花状的浅坑——原是兔子跳过时沾了泥。他讷讷收回刀，耳尖烫得能烙饼，听那叫小青的姑娘脆生生道：“官爷，下次查案，不如先看看荷叶底下？”
水面涟漪里，阿桂看见自己的影子正随着水波晃悠，活像只刚睡醒的呆头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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