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尘呛得我肺里发疼,每咳一下,膝盖的伤口就扯着疼,像有根细针在骨头里扎。我扶着煤壁慢慢走,手指抠进那些旧划痕里——之前躲矿魂时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些划痕深得能卡住指甲,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不知道是陈年的血还是煤泥,蹭在手上凉得像冰。
巷道里比刚才更黑了,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只能凭着脚下煤块的触感判断方向。刚才矿魂的脚步声好像没了,可我不敢放松,总觉得背后有东西跟着,偶尔回头,只有一片漆黑,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响,“呼哧、呼哧”的,混着煤尘的“沙沙”声,闹得人耳朵发沉。
“再走一会儿……说不定就能出去了。”我小声给自己打气,手摸到怀里的学生证,硬壳抵着肋骨,稍微踏实了点。溪溪的照片还在里面,我想起刚才在日志里看到的1927年献祭,又想起水产码头那个老头浑浊的瞳孔,心里一阵发紧——溪溪的眼睛会不会也变成那样了?
刚走两步,脚下突然踢到个硬东西,“咚”的一声,在巷道里撞出长长的回音。我蹲下来摸了摸,是块半大的煤块,表面坑坑洼洼的,像是被人敲过。我把煤块捡起来,掂量了一下,意外地轻,凑近鼻子闻了闻,除了煤味,还混着点湖水的腥气——这煤块竟然沾过湖底的水?
我把煤块揣进兜里,想着说不定能当武器,又扶着煤壁站起来。这次没走几步,就觉得不对劲——刚才扶着的煤壁好像变滑了,指尖蹭到的地方不再是粗糙的煤渣,而是黏糊糊的,像刚从湖里捞上来的水草。我赶紧缩回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却蹭不掉那股黏腻感,反而闻到一股“腐坏水藻”的味道,和医院走廊里那些触须的味道一模一样。
“怎么会有这味道……”我心里发毛,往旁边挪了挪,换了个地方扶煤壁。这次的煤壁是干的,可指尖刚碰到,就传来一阵轻微的痒意,像有小虫子在皮肤下面爬。我低头想看看,可太黑了,只能凭着感觉搓了搓手指——指尖的鱼鳞好像又长了点,边缘刮过煤壁,发出“沙沙”的轻响,比刚才更明显了。
突然,前面的煤壁上闪过一点光,很微弱,像萤火虫的亮,闪了一下就没了。我心里一紧,以为是矿魂的矿灯,赶紧屏住呼吸,往煤壁后面缩了缩。等了几秒,没听到脚步声,反而听到一阵“滴答”声,像是水滴在煤块上,从刚才发光的方向传来。
我慢慢挪过去,想看看是什么。离近了才发现,煤壁上有个小黑洞,刚才的光好像就是从洞里透出来的。我凑到洞口前,想往里看,可洞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股“滴答”声越来越清楚,还混着点模糊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小声说话,又像是煤块在水里泡着的“咕嘟”声。
“谁在里面?”我喊了一声,声音在巷道里飘着,没得到回应,反而那模糊的说话声更清楚了点,像是在说“煤里有你”“来陪我们”,声音轻飘飘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贴在耳边说。
我吓得后退一步,后背撞在煤壁上,碰掉了几块小煤渣,“嗒嗒”落在地上。再抬头看刚才那个黑洞,突然发现它好像变大了点,边缘还在慢慢蠕动,像有东西在里面往外顶——不是煤块的纹路,是真的在动,像活物的嘴在一张一合。
我赶紧转身想走,可刚迈出脚,就看到旁边的煤壁上也有个黑洞,和刚才那个一样,也在蠕动,里面也传来“滴答”声和模糊的说话声。我心里一慌,往西周看了看——原来整个巷道的煤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这样的黑洞,有的大有的小,都在慢慢蠕动,像无数只眼睛,盯着我看。
“煤眼……苏晚笔记本里写的‘煤里有眼睛’……”我突然想起苏晚的话,后背瞬间冒了冷汗,冷汗混着耳道里流出来的水,顺着脖子滑进衣领,凉得我打寒颤。这些黑洞真的是“煤眼”,它们在看着我,还在跟我说话。
我不敢再看,转身就往刚才来的方向跑。可跑了没几步,就撞到了一块大煤块,差点摔倒。我扶着煤块站稳,再抬头时,发现前面的煤壁上全是煤眼,密密麻麻的,每个煤眼里都透着一点微弱的光,像无数颗星星,把巷道照得蒙蒙亮——这下我看清楚了,这些煤眼真的像人的眼睛,有瞳孔,有眼白,只是瞳孔是黑色的煤,眼白是灰白色的煤壁,还在慢慢转动,跟着我的方向转。
“别跟着我!”我喊着,拼命往前跑。煤眼的转动速度越来越快,里面的“滴答”声也越来越响,混着那些模糊的说话声,变成了一片嘈杂的低语,像无数人在我耳边说话:“你跑不掉的”“进来吧,和我们一起”“溪溪在里面等你”。
听到“溪溪”两个字,我脚步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的学生证,指尖刚碰到硬壳,就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从最近的煤眼里传出来,像溪溪的声音,又像苏晚的:“姐姐,我在这儿,快进来找我。”
我猛地转头看向那个煤眼,里面的光突然变亮了,能看到里面有个模糊的影子,穿着红裙,扎着两个小辫子,像十年前的溪溪。我心里一紧,想凑过去看看,可刚走一步,就想起苏晚说的“她不是你的妹妹,只是‘娘’的诱饵”,又想起在302房衣柜外看到的红裙影子,赶紧停住脚。
“你不是溪溪!”我对着煤眼喊,声音有点抖。里面的影子动了动,好像在摇头,声音也变了,变成了矿魂的声音:“娘要煤……你把煤给我,我就带你找溪溪。”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些煤眼在骗我,它们想让我靠近,想把我拉进去。我转身又跑,可这次脚下的煤块突然变得滑腻起来,像是沾了湖底的泥,差点把我滑倒。我低头一看,煤块之间的缝隙里渗出了水,是铁锈色的,和招待所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一样,还带着股“腐坏银鱼”的味道。
水越渗越多,很快就漫过了我的鞋底,冰凉的水顺着裤脚灌进去,贴在腿上,让我想起湖底的淤泥。煤眼的低语声越来越近,好像就在我耳边,还能感觉到有东西在碰我的脚踝——不是水,是像水草一样的触须,从煤眼里面伸出来,轻轻缠在我的脚踝上,凉得像蛇。
我赶紧抬脚踢开触须,可触须越来越多,从各个煤眼里伸出来,缠在我的腿上、胳膊上,有的还往我的脖子上爬,想勒住我的喉咙。我拼命挣扎,手乱挥,摸到了刚才揣在兜里的煤块,我抓起来,朝着最近的煤眼砸过去。
“砰”的一声,煤块砸在煤眼上,煤眼瞬间停止了蠕动,里面的光也灭了,触须也软了下去,像死了一样。我趁机往前跑,手里还攥着那块煤块,看到哪个煤眼伸触须,就砸过去。可煤眼太多了,砸完一个又冒出来一个,触须也越来越多,缠得我越来越紧,几乎跑不动了。
“放开我!”我喊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膝盖的伤口被触须扯到,疼得我差点晕过去,血渗出来,滴在铁锈色的水里,立刻被水染成了暗红色,顺着水流向煤眼——那些煤眼好像闻到了血味,蠕动得更快了,触须也更有力了,拼命往我身上缠。
就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嗒、嗒”的脚步声,还带着矿魂的念叨:“娘要煤……你在哪……”。是矿魂!他竟然跟过来了!
我心里又怕又急——前面是无数的煤眼和触须,后面是矿魂,我被夹在中间,根本没地方跑。触须己经缠到了我的手腕,勒得我手发麻,手里的煤块都快掉了。煤眼里的低语声也越来越响,还夹杂着矿魂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溪溪……救我……”我下意识地喊出溪溪的名字,手摸到了兜里的学生证。就在这时,怀里的日志突然动了一下,像是里面有东西在拱。我赶紧把日志拿出来,黑布散开,露出里面的牛皮封面——刚才被矿魂踩破的地方,竟然渗出了一点红光,像萤火虫的亮,照在煤壁上。
红光一出来,那些煤眼突然停止了蠕动,触须也软了下去,像被红光吓到了一样。低语声也停了,巷道里只剩下矿魂的脚步声和我的呼吸声。我愣了一下,赶紧抱着日志,趁着煤眼没反应过来,拼命往前跑。
这次煤眼没再伸触须,也没再发出低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跑,里面的光慢慢变暗,最后变成了黑漆漆的洞。我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一首往前跑,首到脚下的水慢慢消失,煤壁上的煤眼也越来越少,最后彻底看不见了。
矿魂的脚步声好像也没了,不知道是被煤眼拦住了,还是放弃了。我跑不动了,靠在煤壁上大口喘着气,手里还紧紧抱着日志——刚才日志渗出的红光救了我,可我翻了翻,没找到红光的来源,封面的破口处还是那样,只有点煤尘,好像刚才的红光是我的错觉。
我摸了摸兜里的学生证,还在,照片上溪溪的眼睛还是浑浊的乳白色,可我觉得好像比刚才亮了一点。膝盖的伤口还在疼,血己经止住了,胳膊和腿上被触须勒出的红印子火辣辣的,提醒我刚才的恐怖不是梦。
巷道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我的呼吸声和偶尔掉落的煤渣声。我靠在煤壁上休息了一会儿,缓过劲来,又摸了摸日志——还是没红光,可我不敢再放下它,把它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救命稻草。
我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煤眼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再醒过来,矿魂也可能还在后面。我扶着煤壁,慢慢站起来,继续往巷道深处走。这次没再遇到煤眼,也没听到矿魂的脚步声,可我总觉得背后还有东西跟着,偶尔回头,只有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点光,不是煤眼的那种微光,是更亮、更暖的光,像是从外面透进来的。我心里一喜,以为是出口,赶紧加快脚步跑过去。
离近了才发现,那是个岔路口,光从右边的岔路里透出来。我犹豫了一下,刚才就是因为随便选了岔路遇到了煤眼,可现在没别的选择,只能往右边走。
刚走进右边的岔路,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矿区招待所走廊里的煤烟味,还混着点旧木头的味道。我心里一阵激动,难道快到招待所了?
我加快脚步往前跑,光越来越亮,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招待所楼下卖菜老太的叫卖声,还有湖水的拍岸声。我跑出岔路,眼前突然亮了起来,刺眼的光让我睁不开眼。等我适应了光,才发现自己站在矿区招待所的后院里,302房的窗户就在前面,窗帘还拉着,和我离开时一样。
我竟然回到招待所了!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还在黑漆漆的巷道里被煤眼和矿魂追,现在竟然突然回到了招待所后院,像做了一场噩梦。我摸了摸怀里的日志和兜里的学生证,都还在,膝盖的伤口也还在疼,这不是梦,是真的。
我扶着墙慢慢走到302房的窗户下,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刚靠近窗户,就听到里面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和我第一次在302房听到的衣柜异响一模一样。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面有东西!是红裙影子?还是别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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