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5……”
倒计时，像死神的催命符，在每个人的耳边回响。
唐若雨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了残影，试图阻止那个自毁程序的启动。
“不行！权限不够！这是最高级别的指令！”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绝望。
二十年的罪证，凝聚了所有人希望的数据洪流，难道就要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若雨，断开物理连接！”沈亦舟的声音，在耳机里果断地响起，“马上！”
“可是数据还没下载完！”
“执行命令！”
唐若雨咬了咬牙，没有再犹豫。她知道，如果不断开连接，一旦对方通过网络反向追踪，不仅数据保不住，他们所有人的位置，都会暴露。
她猛地敲下了一个指令。
“景然，让你们的人，立刻拔掉发射器！快！”
在方家大宅，那个伪装成服务生的技术员，收到了温景然的指令。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书房，一把拔下了那个插在电脑上的U盘，然后混入楼下喧闹的人群，消失在夜色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唐若雨也切断了自己这边的远程连接。
她电脑屏幕上，那个血红色的警报窗口，和那个代表着“账本”的远程桌面，一起消失了。
“3……2……1……”
倒计时结束。
机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失败了吗……”夏知微的声音，有些发涩。
唐若雨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电脑的硬盘。那个名为“Ledger”的文件夹里，只有一个下载到98%的、不完整的压缩包。
这意味着，最关键的核心数据，可能就在最后那2%里，丢失了。
“对不起……”唐若雨的声音，充满了自责，“我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
“不，你己经做得很好了。”沈亦舟的声音，虽然也带着一丝疲惫，但却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没有人能预料到所有情况。我们己经拿到了98%的证据，这己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可是，不完整的证据链，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温景然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浓浓的不甘，“只要他一口咬定，剩下的2%是伪造的，我们就拿他没办法。”
气氛，再次陷入了凝重。
他们离胜利，曾经那么近。
而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夏知微，忽然开口了。
“不，我们还有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
“你们看这个。”夏知微指着唐若雨电脑屏幕上，那个不完整的文件夹列表。
在下载中断的前一秒，屏幕上显示的，是“Aethelred Holdings”母文件夹下的最后一批子文件。
由于数据传输的延迟，这些文件的名字，虽然没能完全下载下来，但却像照片一样，被定格在了唐若雨的屏幕截图里。
其中，有一个文件夹的名字，只显示了一半。
“Frank……”
“是弗兰克·施耐德！”唐若雨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夏知微点了点头，她的思路，在巨大的压力下，反而变得异常清晰，“方建宏的自毁程序，销毁的，只是他自己电脑里的本地数据。但是，‘埃塞尔雷德’是一个全球性的网络。为了方便不同地区的成员访问，它的数据，一定有云端备份，或者说，镜像服务器。”
“弗兰克·施耐德，作为这个网络在欧洲的核心节点，他的电脑里，极有可能，存有完整的‘账本’！”沈亦舟瞬间明白了夏知微的意图。
“没错！”温景然的声音，也重新激动了起来，“方建宏这条老狐狸，现在肯定己经成了惊弓之鸟。我们再想从他这里下手，比登天还难。但是弗兰克……他远在欧洲，根本不知道我们己经掌握了这么多信息。在他的认知里，我们还只是在国内和他代理人玩过家家的小角色！”
“他的警惕性，一定是最低的！”
一个全新的，大胆的计划，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迅速成形。
去欧洲！
找到弗兰克·施耐德，从他那里，拿到最后那2%的证据！
……
与此同时，明州老城区的那栋老洋房里，方建宏正对着他那台己经黑屏的电脑，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废物！全都是废物！”
他一把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名贵的古董花瓶，在地上摔得粉碎。
书房里，站着几个瑟瑟发抖的技术人员。
“方……方先生，数据……数据己经按照最高指令，全部销毁了。对方……对方应该什么都没拿到。”一个技术员战战兢兢地说道。
“应该？”方建宏猛地转过身，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我要的是肯定！不是应该！”
他冲过去，一把揪住那个技术员的衣领。
“告诉我，他们到底拿走了多少？！”
“从……从流量记录来看，大概……大概传输了98%……”
“百分之九十八？！”
方建宏的脑袋，嗡的一声。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毯上，脸上血色尽失。
完了。
虽然他启动了自毁程序，但对方己经拿走了绝大部分的证据。那些东西，虽然不完整，但足以让他所有的合作伙伴，都变成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二十多年来，精心构建的，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地下王国，在一夜之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而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他不知道对手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让他这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人，第一次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方启明……方启明那个逆子呢！”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声嘶力竭地吼道。
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少……少爷他……他派对结束，就带着朋友走了，说……说要去外地玩几天……”
“玩几天？”方建宏发出了一阵神经质的狂笑，“好……好啊！真是我的好儿子！”
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暴怒过后，是无边的恐惧。方建宏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必须想办法自救。
他拿起加密电话，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启动最高级别的危机预案。切断和所有国内节点的联系。另外，帮我准备好去瑞士的飞机。立刻！”
他要逃。
逃到那个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准备逃亡的同时，一张更大的网，己经悄然张开。
第二天，一则不起眼的新闻，出现在了欧洲几家主流的音乐媒体上。
“著名青年歌唱家夏知微，受维也纳金色大厅邀请，将于下月赴奥地利，举办个人独唱音乐会。据悉，此次音乐会，还将邀请数位欧洲资深音乐家，共同探讨古典声乐艺术的传承与未来。”
新闻的配图，是夏知微在晴空艺术发布会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她，气质温婉，眼神坚定。
在德国汉堡的一间办公室里，弗兰克·施耐德看着这则新闻，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在他看来，这只来自东方的金丝雀，终于按捺不住，要飞向欧洲这个更大的舞台了。
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他拿起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助理。
“帮我联系夏知微小姐的经纪公司，就说，我对她的音乐会很感兴趣。或许，我们可以进行一些‘学术上’的合作。”
鱼儿，主动咬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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