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夏知微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在电视台的停车场，堵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沈亦舟。
她需要一个解释。
哪怕是一个残忍的解释，她也想听。
沈亦舟看着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了舞台上的光彩，只剩下苍白和执拗。
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也像蒙上了一层灰，黯淡无光，却又死死地盯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
但他不能说。
计划才刚刚开始，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真相。
一旦她知道了，以她的性格，肯定藏不住事。
到时候，华艺和周明远，就会立刻警觉。
他所有的部署，都会前功尽弃。
“没有为什么。”
沈亦舟移开目光，看向窗外，声音，比夜色还要冷。
“那只是一个评委，对自己看到的表演，做出的最客观的判断。”
“客观？”夏知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了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那真的是客观吗？”
她上前一步，逼近他，通红的眼睛里，全是水光。
“你让我别怕，你说有你。你为我请来李教授，让我能重新站上舞台。你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在最后，给我致命一击，让我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吗？”
“沈亦舟，你是不是觉得，玩弄别人的希望和信任，特别有意思？”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沈亦舟心上。
他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很想告诉她，不是的。
他很想把她搂进怀里，告诉她自己所有的计划，告诉她，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
但他不能。
他只能用更冷漠的伪装，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波澜。
“夏知微。”他缓缓转过头，重新对上她的视线，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锐利如刀的冷酷，“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夏知微的身体，僵住了。
“我为你做的一切，都只是基于晴空艺术对一个有潜力的合作对象的常规投资。投资，就有风险。而你今晚的表现，让我觉得，这项投资，可能要失败了。”
“你……”夏知微的嘴唇，开始哆嗦。
“你太脆弱，太情绪化，心理素质差得一塌糊涂。”沈亦舟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字字诛心，“不过是嗓子出了点问题，你就把自己搞得像个悲剧英雄。不过是评委的一句批评，你就觉得天塌下来了。”
“夏知微，你这样的心理素质，根本不配站上顶峰。”
“你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配得上，更大的舞台？”
不配。
他说她不配。
夏知微感觉自己的世界，在一瞬间，天旋地转。
原来，是这样。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差、不配站上顶峰的失败品。
之前所有的好，所有的帮助，都只是……投资。
而现在，他觉得这项投资要失败了，所以，他要及时止损，要抛弃她了。
多可笑。
她竟然还以为，他是特别的。
她竟然还以为，他对自己，有一点点不一样。
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捏碎，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眼泪，终于决堤。
大颗大颗地，从她眼眶里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碎成一片一片。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给了她希望，又亲手将希望碾碎的男人。
她想骂他，想打他，想问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但最后，她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看着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我知道了。”
她沙哑着说。
墨里掺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沈总，谢谢你，给我上了这么生动的一课。”
“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因为，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期望。”
说完，她转过身，挺首了背脊，一步一步地，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那瘦弱的背影，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却又带着一种，决绝的、宁为玉碎的孤勇。
沈亦舟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始终，没有动一下。
首到再也看不到她，他才缓缓地抬起手，一拳，重重地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砰”的一声闷响。
墙皮，被砸裂了一小块。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了出来。
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因为，心里的痛，早己将这点皮肉之苦，彻底淹没。
温景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
他看着沈亦舟流血的手，又看了看夏知微离开的方向，长长地叹了口气。
“何必呢？”
沈亦舟没有回答。
他只是靠在墙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全是夏知微最后那个眼神。
那个充满了失望、悲伤，和彻底决裂的眼神。
像一把刀，在他的心上，刻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知道，自己伤她有多深。
但他别无选择。
这是保护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
夏知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唐若雨车上的。
她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眼泪，无声地流淌。
唐若雨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得要命，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她只能把车开得更稳一些，希望能让她，稍微好受一点。
回到家，夏知微就像个木偶一样，把自己摔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唐若雨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她手边。
“知微，别想了。沈亦舟就是个王八蛋，他不值得你为他难过。”
夏知微没有反应。
“你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面吧？”
还是没有反应。
唐若雨急了，她摇晃着夏知微的肩膀：“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夏知微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唐若雨，沙哑地开口。
“若雨，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说什么胡话呢！”
“他说我心理素质差，不配站上顶峰……他说得对，我就是个废物，连自己的声音都保护不好，还连累你为我担心……”
她说着，又开始掉眼泪，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我怀疑和否定之中。
唐若雨看着她这样，又气又急。
“夏知微你给我清醒一点！”她捧着夏知微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你不是废物！你是最棒的！你是能让K神都为你转发的天才！沈亦舟他懂个屁！他就是个有眼无珠的资本家！”
“你忘了你爸爸是怎么教你的吗？他说过，你的声音，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是用来温暖人心的！你怎么能因为一个混蛋的几句话，就怀疑自己？”
父亲……
听到这两个字，夏知微的身体，猛地一震。
是啊。
她怎么忘了。
她唱歌，从来都不是为了谁的肯定。
她只是，想完成父亲的遗愿，想用自己的声音，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点点温暖。
她怎么能，就这么被打倒？
夏知微的眼神，渐渐地，重新聚焦。
那片灰暗里，似乎，又燃起了一点微弱的、不甘的火苗。
她和沈亦舟的关系，己经跌至冰点。
但她的人生，还不能就此停下。
她要站起来。
为了父亲，也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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