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微看着沈亦舟那张严肃的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刚刚才确认了关系，怎么就要约法三章了？这听起来，可不像什么情侣间的甜蜜约定。
沈亦舟看出了她的疑惑，耐心地解释道：“扳倒华艺，不是一场比赛，而是一场战争。这场战争，不会很快结束，甚至会很漫长，很凶险。”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为了保证我们两个人的安全，也为了让我们的计划能顺利进行，我们之间，必须遵守三个原则。”
夏知微的心，提了起来。她认真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你说。”
“第一，”沈亦舟伸出一根手指，“从今天起，在公司，在任何公开场合，我们都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你不能对我表现出任何超越这层关系的亲密，我也不会。”
夏知微的心，轻轻地沉了一下。
也就是说，像昨晚庆功宴上那样的“冷遇”，以后，将会是常态。
“第二，”沈亦舟又伸出第二根手指，“为了麻痹敌人，我会继续‘打压’你。”
“打压？”夏知微更不解了。
“对。”沈亦舟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我会对你很严厉，会否定你的想法，会给你安排最苛刻的训练，会在公开场合批评你。我要让所有人，尤其是华艺的人觉得，我签下你，只是看中了你的商业价值，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赚钱的工具。我要让他们觉得，你这个所谓的‘王牌’，过得并不如意，甚至，对我心生怨怼。”
夏知微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什么现代版的“无间道”？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沈亦舟，有些不确定地问：“所以……昨天在评委席上，你问我那首歌是不是为你写的，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沈亦舟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头：“一半一半。”
“一半是演给别人看的，我要让所有人看到，我对你这个‘作品’很满意，所以才会在最后给你打出满分。”
“那另一半呢？”夏知微追问。
沈亦舟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悄红了。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含糊地说：“另一半……是私心。”
夏知微看着他这副纯情又傲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心底那点因为“约法三章”而生出的失落，也烟消云散。
原来，这个男人，也会有这么多小心思。
“好，我明白了。”她收起笑容，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第一条，保持距离。第二条，接受你的‘打压’。那第三条呢？”
沈亦舟放下水杯，表情重新变得严肃。
“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一个人做危险的决定。遇到任何你觉得不对劲的人和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夏知微知道，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华艺那群人，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年的父亲，就是前车之鉴。
“我答应你。”她郑重地点头，“你也要答应我，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我们是战友，不是吗？”
沈亦舟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又被触动了。
他点了点头：“好。”
三条约定，达成。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公事谈完了，私事……好像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毕竟，他们昨天才刚刚成为情侣，今天就要开始扮演“关系不和”的上下级。这角色转换，也太快了点。
还是夏知微，先打破了沉默。
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那份她整理了一夜的，关于父亲遗作《回响》的构想。
“沈总监，”她把称呼，很自然地，换成了公事公办的口吻，“关于我的第一张个人专辑，我有一个想法。”
沈亦舟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我想，用我父亲的遗作《回响》，作为整张专辑的核心概念。”夏知微将手里的资料，递了过去。
沈亦舟接过，仔细地看了起来。
夏知微的构想很大胆。她不打算首接续写父亲的遗作，而是想把那段残缺的旋律，作为“引子”，然后，创作出一系列全新的，风格各异，但都围绕着“回响”这个主题的歌曲。
“父亲的音乐，是过去的回响。而我的歌，是未来的回响。我想用这张专辑，完成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夏知微的眼睛里，闪烁着创作的激情，“我想告诉所有人，他的音乐，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终结。它以另一种方式，获得了新生。”
沈亦舟看着手里的方案，又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浑身都散发着光芒的女孩，眼底，是藏不住的欣赏和骄傲。
不愧是老师的女儿。这份对音乐的理解和格局，远超同龄人。
他合上方案，脸上，却恢复了那副“魔鬼上司”的表情。
他将方案，扔回到桌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用一种审视的，甚至有些挑剔的目光，看着夏知微。
“想法不错。”他淡淡地评价，“但，太理想化了。”
夏知微愣住了。
“用遗作当噱头，很容易被反噬。大众会说你消费过世的亲人。而且，你的想法太概念化，市场不一定会买账。一张专辑，十首歌，风格跨度这么大，很容易显得杂乱无章，没有记忆点。”
他每说一句，夏知微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她为了这个构想，熬了一整夜。在她自己看来，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方案。可到了他这里，却被批得一无是处。
“那……依沈总监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做？”她有些不服气地问。
“很简单。”沈亦舟的语气，依旧冷硬，“做一张安全牌。选几首市场上最流行的口水歌，唱功和制作都做到最好，先稳住你冠军的热度，把商业价值提上来。至于你的那些‘艺术追求’，等你成了真正的天后，再去实现也不迟。”
这番话，就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夏知微一个透心凉。
这就是他的想法？让她去唱那些没有灵魂的口水歌？
这和华艺培养流量歌手的模式，有什么区别？
她以为，他是最懂她的人。可现在看来，她错了。
在他眼里，她终究，也只是一个有商业价值的商品。
一股巨大的失望和委屈，涌上心头。
她看着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争辩，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方案，站起身，对着他，鞠了一躬。
“我明白了，沈总监。”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冷，“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去准备的。”
说完，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沈亦舟脸上那副冷硬的伪装，瞬间垮了下来。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和无奈。
他知道，刚才那番话，有多伤人。
可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这间办公室的外面，一定有华艺的眼睛，在盯着。他必须让那些人看到，他和夏知微之间，己经因为“理念不合”，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放松警惕。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她。
他拿起桌上那份被夏知微收走前，他悄悄扣留下来的构想方案，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回响”两个字。
“傻丫头。”他低声叹了口气，“这么好的想法，我怎么可能，舍得让它蒙尘。”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温景然的电话。
“景然，你进来一下。”
“马上启动‘回响计划’的S级预案。”
“记住，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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