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里的篝火噼啪作响,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忽明忽暗。王胖子往铁皮炉里添了块松木,火星子“噌”地窜起来,呛得Shirley杨咳嗽了两声。她用手背抹了抹鼻尖的灰,低头调整着挂在胸前的禄莱相机——这是她从北京带来的宝贝,镜头蒙着层薄尘,快门声却依旧清脆。
“老胡,你说这洞窟咋就没塌?”王胖子蹲在炉边,用树枝拨拉着炭火,“昨天那冰湖底下的裂缝,搁这儿早该成渣了。”
胡八一正坐在石墩上整理背包,闻言抬头:“这洞窟的岩层和冰湖底下的不一样。”他摸出块从遗迹带回来的青石板,“你看这石头,纹路是横向的,像千层饼。冰湖底下的是纵向断层,受挤压容易裂。这儿……”他用指甲划了划石板,“是沉积岩,承压能力强。”
秦娟正趴在折叠桌上整理数据,闻言抬头:“地质力学分析显示,这洞窟形成于两百万年前的河漫滩相沉积。当时的古河床经过长期冲刷,形成了这种蜂窝状的稳定结构。”她推了推眼镜,指着洞顶,“而且洞顶的钟乳石还在生长,说明地下暗河还在流动,支撑着洞窟的压力。”
格桑跪在篝火旁,经筒在手中转得飞快。他的藏袍被篝火烤得暖烘烘的,眉眼间的焦虑却没散:“山神给的喘息,不是让我们享福的。”他用藏语低声念了段经文,又用汉语补了句,“得赶紧把该记的记下来,该拍的拍下来。”
Shirley杨己经架好了相机。她换上彩色胶卷——这可是稀罕物,来之前特意托人从香港带的。“老胡,你过来。”她招了招手,“把这石板上的纹路拍下来。昨天在冰湖遗迹的石柱上,我也拍了类似的,得对比着看。”
胡八一放下背包走过去。石板上的纹路是暗红色的,像干涸的血,却又带着金属的光泽。他凑近看了看,用手指描了描:“这些纹路不是刻的,是自然形成的。”他用指甲刮了刮,纹路里竟渗出点暗红的粉末,“像铁锈,但又比铁锈细。”
“检测过了。”秦娟头也不抬,“成分是氧化铁和硫化亚铁,混合了少量铀矿石颗粒。和冰湖底下的放射性物质同源。”
王胖子凑过来看照片:“这玩意儿……像不像老家的红砖?”
“更像某种矿石的天然纹理。”Shirley杨调整着相机参数,“老胡,你再往左边站站,把这纹路和洞顶的钟乳石一起拍进去。我总觉得……”她突然顿住,镜头里的钟乳石尖上,似乎挂着点东西。
“啥?”胡八一眯起眼。
“像……像冰棱。”Shirley杨的声音发紧,“但钟乳石是碳酸钙,冰棱是水冻的。这洞窟里的温度,零下十五度,水早该冻成冰了,可这‘冰棱’是半透明的,还泛着幽蓝的光。”
秦娟立刻举起仪器:“检测一下!”她的手电光扫过钟乳石尖,仪器发出蜂鸣,“温度零下八度!但周围岩壁的温度是零下十五度!这‘冰棱’的温度比周围高七度!”
胡八一摸出登山镐,轻轻敲了敲那根“冰棱”。“当”的一声,脆响里带着点金属震颤。他敲下一小块,拿到眼前看——是半透明的,里面隐约有黑色的纹路流动。
“这不是冰。”他把碎片递给秦娟,“是某种含水的矿物晶体。”
秦娟接过碎片,放进培养皿:“成分检测需要时间,但……”她抬头看向洞顶,“这洞窟里的‘冰棱’,可能和冰湖底下的发光真菌有关。”
“真菌?”王胖子摸着下巴,“那发光的玩意儿,不是真菌吗?”
“是,但可能不是普通的真菌。”秦娟调出之前的检测报告,“冰湖里的发光真菌,DNA序列和三百万年前的化石真菌高度相似。而这种晶体里的微生物,和真菌的共生关系……”她突然顿住,“外祖父笔记里提到过,‘山中有芝,食之忘忧’。他说昆仑山深处的芝草,能和石头对话。”
Shirley杨的眼睛亮了:“笔记里的‘芝草’,会不会就是这种发光真菌?”
“有可能。”秦娟点头,“如果‘芝草’能和石头共生,那冰湖底下的发光真菌,可能是在和冰之心‘对话’。而这种晶体……”她指了指胡八一手里的碎片,“可能是它们的‘信物’。”
格桑突然站起来,经筒“啪”地砸在地上:“不能碰!这是山神的信物!”
“格桑兄弟,别激动。”胡八一按住他的肩膀,“我们不是要抢,是记录。”他看向众人,“这些东西,可能是解开冰之心秘密的关键。”
洞窟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篝火的光映着每个人的脸,王胖子的笑容僵在脸上,李爱国的手按在枪柄上,Shirley杨的相机还挂在胸前,镜头盖没盖。
“老胡说得对。”秦娟深吸一口气,“我们是来探索的,不是来掠夺的。”她拿起培养皿,“我会把晶体带回去检测,但不会破坏它。”
Shirley杨重新举起相机,对着洞顶的“冰棱”按下快门。“咔嚓”一声,胶卷转动的声音在洞窟里格外清晰。她拍了十几张,又换了个角度,对着石板上的纹路和“冰棱”一起拍。
“好了。”她放下相机,“这些照片够研究了。”
王胖子突然指着洞壁:“你们看!”
众人转头,只见洞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浅浅的刻痕。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石头划的,却和遗迹里的古藏文有些相似。
“是字!”格桑凑过去,用手指描了描,“这……这是‘莫要深探’?”
胡八一摸了摸刻痕:“不是刻的,是自然风化的。”他用放大镜看了看,“这些刻痕的走向,和地脉的走向一致。可能是地下水长期冲刷形成的。”
“可看起来像字啊。”王胖子挠了挠头,“会不会是以前有人来过,留下的警告?”
“有可能。”秦娟拿出拓印纸,“我拓下来看看。”
她小心地将拓印纸贴在刻痕上,用铅笔轻轻涂抹。很快,一张模糊的字迹显现出来——确实是几个歪歪扭扭的藏文,翻译过来是:“地火将醒,速离此地。”
“地火?”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和老胡说的阴火有关系?”
“可能更严重。”胡八一的表情凝重起来,“阴火是吸阳气,地火是烧地脉。要是地脉烧起来,整个洞窟都得塌。”
洞窟里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几度。王胖子打了个寒颤,往炉里加了块炭。Shirley杨裹紧了冲锋衣,镜头盖“啪”地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却在地上发现了一片发光的鳞片。
“这是……”她捡起鳞片,“和冰湖里的怪物鳞片一样!”
胡八一接过鳞片,放在手心。鳞片泛着幽蓝的光,触手冰凉,却带着种奇异的温热。他摸了摸鳞片边缘,有细密的锯齿,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片。
“怪物来过。”他低声道。
李爱国立刻检查装备:“背包里的信号弹还在,炸药也没少。”
“不是怪物。”格桑摇头,“是‘山神的使者’。老人们说过,山神会派使者来提醒,要是执迷不悟,就会有灾祸。”
洞窟外的风声突然变大,像是有人在吹号角。王胖子扒着洞口往外看,只见雪地里有一串脚印,正朝着洞窟走来。
“有人!”他喊道。
众人立刻戒备。胡八一抄起猎枪,秦娟握紧了地质锤,Shirley杨把相机塞进背包。王胖子把炉里的炭火熄灭,火星子“滋滋”地落在雪地上。
脚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洞口。借着篝火的光,众人看清了来人——是个穿着藏袍的老人,背着个牛皮袋,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很清澈。
“你们是汉地的客人?”老人用生硬的汉语问道。
“是啊。”胡八一放下枪,“您是……”
“我是这山里的守山人。”老人走进洞窟,把牛皮袋放在地上,“听说你们在找冰之心?”
众人都愣住了。守山人?他们在这儿待了这么久,怎么没听说过?
“您怎么知道?”秦娟问。
老人笑了笑,从牛皮袋里掏出块玉佩——和胡八一从冰棺里找到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我祖上是守湖人。”他说,“冰之心的事,我们家世代守护。”
胡八一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摸出自己的玉佩,递给老人:“您看看这个。”
老人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胡八一胸口的冰之心碎片:“这是双生石的碎片。你们拿到了?”
“嗯。”胡八一点头,“在冰湖遗迹的石柱下找到的。”
老人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你们不能再往下了。”他指着洞窟深处,“冰之心在湖底,湖底有座‘锁龙井’。井里的龙,是山神的化身。要是惊醒了它……”
“会怎样?”王胖子问。
“地火会烧穿地脉,整个昆仑山都会塌。”老人的声音发颤,“我祖上的人,就是为了镇住这条龙,才世世代代守在这里。”
胡八一沉默了。他想起秦娟的分析,想起胡八一的推断,想起冰湖底下的阴脉。原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真相——冰之心是锁龙的钥匙,而他们,己经拿到了钥匙。
“可我们要是不下去,核废料会泄漏。”秦娟说,“到时候,下游的人都会遭殃。”
老人叹了口气:“我祖上的人,也面临过同样的选择。他们最终还是打开了锁龙井,用双生石镇住了龙。但代价是……”他指了指洞壁上的刻痕,“‘地火将醒,速离此地’。这是他们的血书。”
洞窟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王胖子攥紧了步枪,李爱国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枪柄,Shirley杨的眼眶微微发红。
胡八一盯着老人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自己的冰之心碎片。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风水不是迷信,是天地间的能量平衡。要是平衡被打破……就是地狱。”
“老人家,”他缓缓开口,“您祖上的人,是怎么镇住龙的?”
老人从牛皮袋里掏出个青铜匣子,打开后,里面是卷泛黄的羊皮纸。“这是镇龙诀。”他说,“需要用双生石,配合七星灯阵,在子时……”
“等等。”胡八一打断他,“七星灯阵?需要七个人?”
老人点头:“是的。七个人,站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点燃七盏灯,念动咒语。双生石会吸收龙的怨气,锁龙井会重新闭合。”
“可我们现在只有六个人。”秦娟说。
“加上我。”老人说,“我是第七个。”
胡八一看向众人。王胖子搓了搓手,李爱国点了点头,Shirley杨握紧了他的手,格桑双手合十。
“好。”胡八一深吸一口气,“我们试试。”
老人笑了,从牛皮袋里掏出七盏铜灯:“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用山蜡做的,能烧七天七夜。”
洞窟里的篝火渐渐熄灭,七盏铜灯被点亮。昏黄的光映着众人的脸,每个人的眼神都无比坚定。
胡八一拿起镇龙诀,借着灯光读了起来。古老的文字在他眼中跳动,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子时将至。”老人看了看天,“你们准备好了吗?”
胡八一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双生石碎片。
洞窟外的风声突然停了。雪地里,一片雪花飘落,正好落在七盏灯的正中央。
子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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