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循环播放的无声视频,成了屋里唯一的光源」
「金发男孩追逐蝴蝶的画面,一遍遍投射在陆夜脸上」
「像一场漫长的招魂」
「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看了三个小时」
「没动,没说话,连呼吸都几乎停了」
「但我能感觉到他体内正发生一场无声的雪崩」
「那堵【蜂巢】用技术和药物砌起的高墙,正被那个男孩的笑脸凿开裂缝」
「墙后的风雪正往外灌,要将他吞掉」
「我不敢出声」
「只是默默给他换了绷带,放了杯温水在他手边」
「然后坐在不远的地板上,继续分析数据」
「我成了这座孤岛上唯一的守塔人」
「但我内心远没那么平静」
「陆夜的反应是希望,也是更深的恐惧」
「希望在于,他的记忆并非牢不可破」
「恐惧在于,我不知道那堵墙塌了之后,站在我面前的,会是谁」
「首到窗外完全黑透,陆夜才终于动了」
「他关掉视频,房间瞬间被黑暗吞没」
“对不起。”
「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我……”
“没关系,”
「我打断他」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这是谎言」
「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但在眼下这个世界里,彼此的信任是唯一能取暖的火」
「有人却想把它踩灭」
「危机不是来自枪林弹雨」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发现陆夜靠墙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起身,想去倒杯水」
「就在那时,我的心脏猛地一抽」
「厨房桌上,放着一个玻璃杯,杯壁上还挂着水珠」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昨晚用的是一次性纸杯」
「而且,我放在桌角的一本二手书,被人动过」
「与桌沿的距离,比我记忆中多了大概两厘米」
「屋子里有第三个人来过」
「一股寒气从脚底冲上头顶」
「呼吸停了」
「那个鬼影在我们熟睡时来过,却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不是警告,是猫捉老鼠的炫耀」
「我没叫醒陆夜」
「我走到窗边,假装看风景,用余光飞快扫视整个房间」
「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但那种被窥视过的感觉,像黏腻的蛛网,罩着每个角落」
「对方没动手,目的就不是刺杀」
「他要的是别的」
「这时,我外套口袋里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
「一条匿名短信,来自一个无法追踪的号码」
「很短」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苏然,你真的了解你身边的‘零号’吗?他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最亲近的人。”
「轰——」
「大脑里有炸弹被引爆」
「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
「金发男孩的笑,陆夜痛苦的脸,这条恶毒的短信,在我脑中疯狂交织,汇成一个血色的漩涡」
「我最亲近的人……」
「父母……」
「那场被定义为“意外”的车祸现场,再次浮现在眼前」
「破碎的玻璃,变形的钢铁,刺目的血」
「不可能」
「陆夜,我的丈夫……那个会笨拙地为我挑鱼刺的男人……」
「我的身体开始发抖,手机几乎从手里滑掉」
「我无意识地用指甲刮擦着手机光滑的屏幕,发出细微的、让人牙酸的“咝咝”声」
“怎么了?”
「陆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醒了,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猛地转身,把手机藏在身后,像个罪犯」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我该怎么问?问我的丈夫,是不是他杀了我的父母?」
「他的眼神还是我熟悉的,带着疲惫和关切」
「但就在那一秒,我又从那双眼睛深处,看到了另一种东西」
「那种混杂着杀意、疲惫和深沉痛苦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眼神」
「它只出现了一秒,随即就被担忧完美地盖了过去」
「但那一秒,足以让我浑身冰冷」
「那条短信是一滴墨水,滴进了我们之间本就浑浊的信任里,正以惊人的速度扩散」
「陆夜察觉到我的异常,朝我走来」
「我却像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让他僵住了」
「我们之间的空气被抽干了,只剩令人窒息的猜疑」
“然然……”
「他的声音里全是痛苦」
“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干涩又陌生」
「那个看不见的敌人成功了」
「他甚至不需要一颗子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一场酷刑」
「我无法自然地与他交谈,每一个眼神交汇都让我恐慌」
「陆夜则陷入了狂躁的沉默」
「他知道有事发生,知道与他有关,但他空白的记忆是一堵白墙,让他无从辩解」
「他像一头困兽,反复擦拭那把解剖刀」
「刀锋与砂布摩擦的“沙沙”声,是我们之间信任被寸寸磨损的声音」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条短信,分析处境」
「这个“信使”是谁?他的目的,是瓦解我们」
「他精准地知道我的软肋是过去,陆夜的软肋是空白的记忆」
「他不是神,他是一个顶级的心理侧写师,利用的,是我们早己存在的矛盾,并将它放大」
「我不能再被动地陷入他设计的陷阱」
「如果这是场心理战,保持理智,是我唯一的武器」
「就在我得出结论的瞬间,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三声极有礼貌的敲门声」
「陆夜的身体瞬间绷紧,解剖刀握在手里,像一张拉满的弓」
「我对他摇了摇头」
「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三十多岁,金丝眼镜,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像个大学教授」
「他似乎知道我在看他,对着猫眼,露出一个温和友善的微笑」
“苏然小姐,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他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清晰沉稳」
“关于你母亲的事。”
「我的母亲……」
「他没提父亲,只提了母亲」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男人微笑着走进来,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陆夜身上」
“‘零号’,别紧张。我不是来战斗的,我是来……传递‘蜂后’的善意。”
「他自我介绍」
“你可以叫我‘催眠师’。”
“你想干什么?”
「我冷冷地问,心脏在狂跳」
“我只想让你看到真相。”
「‘催眠师’的笑容不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音频播放器」
“有时候,声音比图像更能唤醒记忆。这是我从‘摇篮’数据库里,好不容易恢复的一段音频,关于‘零号’童年的一段往事。”
「他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后,一个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房间」
「那声音里全是恐惧和痛苦,像绝望的幼兽」
“……不要!求求你!我不想……我不想杀她!……”
「陆夜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捂住头,痛苦地跪倒在地」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不带感情的女声响起」
“‘零号’,记住,情感是弱点。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清除弱点。现在,动手。”
“不——!”
「伴随着男孩最后的惨叫,是一声沉闷的、重物倒地的声音」
「以及……女人临死前,一声微弱的叹息」
「‘催眠师’关掉音频,温和地看着我,像个展示研究成果的学者」
“这段音频记录的,是‘零号’执行的第一个‘清理’任务。对象是一个试图带他逃离实验室的研究员。很不幸,那位研究员,就是你母亲的同事兼好友。”
「他顿了顿,抛出最后一击」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短信并没有骗你。他杀的,确实是你最亲近的人之一。”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就在我即将被绝望吞噬的瞬间,我的大脑因为极致的痛苦,进入了一种诡异的、超频般的冷静」
「耳朵里还在回响着那段音频」
「男孩的哭声,女人的命令,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
「还有一种声音」
「一种极其微弱的、隐藏在所有声音之下的背景噪音」
是火车鸣笛声。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催眠师’」
「我的声音因为缺氧而嘶哑,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晰」
“你说谎。”
「‘催眠师’的笑容第一次僵住」
“你说这段音频来自‘摇篮’实验室,”
「我一步步向他走去,大脑在疯狂运转,串联所有线索」
“‘遗忘’留下的坐标在瑞士山区,我刚在你们的数据里,看到过一份关于‘摇篮’选址的早期评估报告。为了绝对隐秘,那里附近百里之内,没有任何铁路!”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但是,你这段伪造的音频里,却加入了一种特定型号的火车鸣笛声——那是德国西门子Ve系列机车的标准声纹!这种型号的火车,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瑞士的山区!”
「我的冷静,像一把淬了冰的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了他精心构建的骗局」
「‘催眠师’脸上的儒雅和从容,第一次完全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物被反杀时的震惊」
「他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而陆夜,就在他精神崩溃的一瞬间,从地上暴起!」
「他不再像困兽,而是一道黑色的闪电」
「他的动作不再遵循【蜂巢】的格斗术,而是充满了更原始、更狂暴的愤怒」
「像是在宣泄积攒了半生的痛苦」
「‘催眠师’也是个高手,但在心理上输了先手,动作出现了一丝凝滞」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
「陆夜抓住这个破绽,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招式,以肩部重创为代价,将解剖刀送进了‘催眠师’的心脏」
战斗结束了。
「‘催眠师’倒在地上,眼神里的震惊慢慢褪去,变成一种奇怪的平静」
「他看着我们,嘴角流着血,似乎想笑」
「我们从他的设备里,找到了被篡改前的原始音频」
「我按下了播放键」
「同样是那个男孩的哭声,但这一次,声音里没有绝望,只有委屈和害怕」
“……我怕……我怕黑……”
「然后,一个温柔的、带着一丝江南水乡口音的中文女声响了起来」
「那个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尘封十几年的记忆」
她说:
“别怕,小夜,我会保护你。”
「那个女人的声音,我无比熟悉」
那是我母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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