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阴雨停下来的第一天，江北的天空像被擦拭过。
屋里，双宝睡得正香。
秦淑惠靠在窗边，指尖还沾着打印纸的墨。手机震动，是盛曜文的消息：
“董事会决议：坚持‘可验证’，与以橙深入合作。”
她长出一口气，竟有些发懵——连日奔袭，突然停下来的那一刻，反而不知该如何呼吸。
王建国端着温牛奶过来，轻轻碰一下她的杯：“打完仗，就好好回家。”
中午，傅母拎着一个大锅上楼——
“我做了你爱吃的手擀阳春面，不讲故事，只讲筋道。”
锅盖一开，葱香裹着热气扑面而来。
杜泛舟端着碗，眼眶差点被热气熏红：“阿姨，我要加两勺辣椒。”
傅母拍他：“不许糟蹋我女儿月子胃。清口为主！”
王建国在一旁认真地给面拍照：“记录一下家的证据留存。”
全屋笑成一团。
吃到一半，傅母忽然把筷子放下，看着秦淑惠：“我以前对你，总是有点……挑剔。觉得你把婚礼搞到草坪上太野，觉得你太忙心不在家。”
秦淑惠愣了愣。
傅母红着眼眶：“这段时间，我学会了看你的首播。你在法庭上说，‘让规则帮弱者拿回体面’。我就想，你是去给别人煮面。我那点抱怨，像没有盐。”
她低低地道歉：“我以后，不说你忙了。我给你看孩子，你去的事。家里有我，你放心煮你的面。”
一句话，屋里温度烫手。
王建国握住母亲的手：“我媳妇负责打官司，我负责夜奶，你负责阳春面。三权分立，家庭分权版。”
全屋笑又弥散开。
下午，双宝醒了。哥哥“橙橙”抓着奶瓶，妹妹“小皮皮”抓着他的耳朵。
杜泛舟举着玩具法槌：“请两位当事人保持庭审秩序。”
小皮皮“啪”一声把奶嘴弹飞，正中杜泛舟额头。
“痛！”他抱着额头，“这就是传说中的弹劾！”
王建国捂脸笑：“把这段家庭合规演示存档，写‘不建议用奶嘴进行弹劾’。”
秦淑惠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眼角的疲惫淡下去。
傍晚，窗外路灯刚亮。
对面写字楼的玻璃上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极光的广告灯牌下，抽了一口烟，手机屏幕忽暗忽明。
王建国眯眼：“又是他？”
镜头拉近——不是极光的西装，是本地口音，一脚踩在防护栏上，像在监视什么。
“别追。”秦淑惠按住他的手，“让证据追他。”
她把窗帘拉上，抱起小皮皮，轻声哼唱。
屋里只剩婴儿呼吸和锅里余温。
孩子们睡着后，客厅的灯只留一盏。
王建国把电脑合上，转过身：“淑惠，我们在外面打的是证据之战。但家里，我不想让‘战’这个字进来。”
“放心，”她笑，“我不会把你当甲方问责。”
他认真地看着她：“如果有一天，我们的选择会让这个家更辛苦……你会怪我吗？”
她摇头：“你给世界成交，我给你证据。我们是同案被告，也是共同原告——对抗不公，起诉疲惫。”
他笑了，笑意从眉眼滑到心口：“法院不一定天天判，但厨房能每晚判——判我们相爱有罪，终身监禁。”
她笑着捶了他一下：“重判！”
深夜，傅母悄悄在餐桌上放下一个旧木盒。
秦淑惠打开，里面是泛黄的菜谱小本：
“阳春面、芙蓉蛋、胡辣汤……”
旁边贴着一张旧照片：年轻的傅母抱着更年轻的王建国，站在一间老面馆门口。
傅母在卧室门口低声说：“我没读过几天书，能教你的不多。但家传的东西，我都写下来了。以后忙，你就照着做；不忙，就让建国做给你吃。”
秦淑惠鼻尖一酸，合上本子，郑重放入柜里：“收到并归档。”
夜里十二点，手机震动。
盛曜文发来一张照片：董事会决议书角落，被人用笔圈出一行小字：
“建议引入外部‘顾问团’，含某前国内法务负责人。”
放大的签名，熟悉得让人后背发凉——
江玉蓉。
王建国盯着屏幕，指尖一点点收紧。
秦淑惠看着他，眼神沉静：“风停了一天，该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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