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月的江晨，时针犹如一位谨慎的行者，方才小心翼翼地蹭过五点的刻度。整个天际恰似一幅韵味悠长的水墨画，还轻柔地裹着一层淡青的雾霭，仿佛是被某位技艺高超的画师，用饱蘸清水的毛笔，以细腻的笔触轻轻晕染开来，透着一种朦胧而又诗意的美感。那晶莹剔透的露水，宛如细碎的珍珠，悄然凝在修长的芦苇叶尖。微风宛如一位温柔的使者，轻轻拂过，露水便簌簌地往下掉落，悄无声息地沾在李铁柱那洗得微微发白的蓝布裤脚之上。刹那间，一股凉意迅速袭来，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脚踝。
极目向远处眺望，便能瞧见那远处的炼钢炉己然在晨曦的轻抚下苏醒过来。那黑黢黢的烟囱，犹如一张张大口，不间断地吐出灰烟。烟中还裹挟着点点火星子，它们摇摇晃晃地朝着天空飘去，仿佛在与天空诉说着什么。与此同时，隐隐约约能够听见从那边传来 “叮叮当当” 的敲打声。仔细分辨，那是早起的工人们正不辞辛劳地给炼钢炉添废铁。在雾气的若隐若现间，“大炼钢铁，赶超英美” 的红漆标语只露出半截。那醒目的字迹缝隙里，还沾着昨晚残留的煤尘，宛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静静诉说着这个时代独有的激情与奋斗的故事。
此刻，五个人正聚在江边那棵饱经岁月沧桑的老柳树下。他们的影子被刚刚冒头的晨光肆意地拉长，在地上投下形态各异、长短不一的轮廓，仿佛是一幅天然的剪影画。大勇动作娴熟且利落，迅速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打开纸包，里面规规矩矩地裹着五个窝头。仔细端详，窝头表面还零星地沾着点玉米面渣，不难想象，这是他今早天还未完全亮透之时，便匆匆赶到街口的国营馒头铺，在那长长的队伍里，怀揣着期待，耐心等候许久才买到的。“快吃快吃，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 他一边热情地招呼着，一边将窝头逐个往每个人手里塞。随后，他自己率先掰下一大口，那粗粝的面皮与嘴角相互摩擦，使得嘴角都微微泛白。他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地说道：“昨天摸的蝲蛄也就勉强塞个牙缝，还是这窝头吃着顶饿！”
李铁柱伸手接过窝头，指尖触碰到那温热的纸面，一股暖意犹如一股涓涓细流，瞬间在心底悄然泛起。在这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月里，纯玉米面制作的窝头，无疑算得上是 “细粮” 中的珍品了。平日里，家中吃的大多是掺了一半野菜的 “菜窝头”，每咬上一口，都能清晰地尝到那股淡淡的涩味，仿佛在诉说着生活的艰辛。而此刻，他缓缓地咀嚼着手中的窝头，麦香与淡淡的玉米面味道在口中缓缓散开，仿佛是一场味蕾的盛宴。刚把窝头咽下去，肚子就很不争气地 “咕噜” 叫了一声。自从经过灵液改造身体后，他的饭量比以前整整大了一倍。即便昨天晚上吃了三个红薯，可现在依旧觉得饥肠辘辘，仿佛肚子里有个无底洞。
“你小子吃这么快？” 李欢看着李铁柱眨眼间就三口把一个窝头吃完，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随即，他将自己手中咬了一半的窝头递过去，关切地说道：“我不饿，你先垫垫。” 李铁柱也没跟他客气，伸手接过来就大口啃了起来，实在是饥饿感太过强烈。大宝则静静地蹲在地上，平日里不善言辞的他，此刻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窝头掰了一半，递向弟弟小二。小二见状，赶忙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哥，我够吃，你昨天扛废铁累坏了，多吃点。” 兄弟俩就这样你推我让，持续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大宝心疼弟弟，把那半块窝头硬塞进了小二手里。
众人吃完窝头，李欢轻轻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窝头渣子，随后站起身来，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一旁，去搬滑轮支架。这个支架是用机械厂废弃的钢管精心焊接而成，呈现出稳固且科学的三角结构。在支架的底部，还特意焊了三个尖锐的铁爪，这三个铁爪犹如三只锋利的鹰爪，能够稳稳地扎进江边那松软的泥土之中，为起地笼提供坚实的支撑。他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握住铁爪，使出浑身力气将其往土里按压。这时，大宝也赶忙快步上前帮忙，两人齐心协力，喊着号子，终于将支架稳稳地立了起来。钢管相互碰撞，发出 “哐当” 的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的江晨之中，这声音显得格外响亮，仿佛是在为他们即将开始的收获奏响序曲。“老铁，该你上了！” 李欢朝着李铁柱喊了一声，同时伸手指了指江水里那若隐若现的地笼，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李铁柱听到呼喊，迅速挽起裤腿，动作敏捷地缓缓走进浅水区。江水冰冷刺骨，刚没过脚踝，一股寒意便如电流般传遍全身，凉得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那地笼的一角微微露出水面，是用粗尼龙网精心编织而成。网眼的大小设计得恰到好处，不大不小，正好能够困住二斤以上的鱼儿，仿佛是为这些鱼儿量身定制的 “陷阱”。他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铁扣，这铁扣可不一般，是用废旧马蹄铁经过精心打磨而成。它采用了独特的倒钩式设计，在扣眼处还细心地刻了一个小凹槽，这小凹槽犹如一把钥匙的齿纹，只有精准地对准地笼上的专用铁环，才能严丝合缝地卡进去，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一把特定的锁。伴随着一声清脆的 “咔嗒” 声，锁扣稳稳地卡住了。他又用力拽了拽连接地笼的麻绳，再三确认不会松脱之后，才扯着嗓子朝着岸上大声喊道：“好了，拉！”
听到李铁柱的呼喊，大宝和大勇如同听到冲锋号角的战士，赶忙快步上前，紧紧抓住滑轮上的粗麻绳。这个滑轮是从旧货场精心淘来的旧物，虽然外观略显陈旧，但在轴上抹了些许机油后，转起来虽然发出 “吱呀” 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它的过往经历，却也着实省了不少力气。刚把地笼往上拉了不到半米，江水里便传来一阵 “哗啦” 的动静，仿佛是江水在为即将被发现的宝藏欢呼。一节地笼缓缓露出水面，里面竟然挤满了活蹦乱跳的鱼，仿佛是一个热闹非凡的水下集市。瞧那二斤多的鲫鱼，尾巴欢快地甩动着，溅起一片片晶莹的水花，宛如一颗颗璀璨的珍珠在阳光下跳跃；三斤重的鲤鱼更是在笼里奋力蹦跶，仿佛想要挣脱这小小的束缚，去追寻更广阔的天地；它们的鳞片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迷人的银亮光泽，仿佛是身披银甲的战士。还有几条巴掌大的柳根鱼，正挤在缝隙里悠闲地吐着泡泡，仿佛在好奇地张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又像是在与同伴们分享着它们的小秘密。
“我的娘哎！这是真的？” 大勇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仿佛要把这神奇的景象深深地印在眼底。手里抓着的麻绳都不自觉地松了几分，他完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想去触摸那些鲜活的鱼儿，可又生怕一个不小心，鱼儿就会像梦幻泡影般溜走。他急得在原地不停地跳脚，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嘴里喊道：“大表哥，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李欢看着他那副模样，不禁觉得好笑，笑着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拧了一把，就像在逗弄一个小孩子。大勇 “啊” 地一声叫了出来，捂着胳膊跳了起来，大声说道：“疼！真疼！不是做梦！这地笼也太神奇了，一节子里居然就有这么多鱼！”
小二也赶忙凑到岸边，眼睛紧紧盯着地笼里密密麻麻的鱼，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咽了咽口水，那是被眼前丰富的收获所震撼。他惊叹道：“欢哥，这得有几百斤吧？咱们昨天还只想着能送船厂，现在看来，机械厂和钢铁厂也都能供应上了！” 李欢没有回应，只是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沉稳，示意大家继续拉地笼。随着剩下的几节地笼被陆续拉上来，里面的鱼愈发多了起来，仿佛是一场源源不断的丰收盛宴。有的鲤鱼个头惊人，足有西斤重，在笼里拼命地撞击着尼龙网，发出 “砰砰” 的响声，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想要摆脱被捕获的命运。
“开干！小二，把三轮车推过来！” 李欢一边说着，一边迅速解开地笼的出鱼口。网口刚一打开，那些活蹦乱跳的鱼便 “哗” 地一下，如同一股银色的洪流，汹涌地倒进了铺着油布的三轮车斗里。瞬间，鱼在车斗里蹦跳着堆成了一座小山，那场面犹如一座移动的鱼山，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小二连忙蹲在车边，认真地数着鱼：“一条、两条…… 二十条！欢哥，这才两节地笼，就装了小半车，剩下的两节要是也这么多，这车肯定装不下！”
李欢看着满满一车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是对他们辛勤努力的最好回报。突然，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小二和大宝身上，开口问道：“小二，大宝，你们想不想当采购员？” 小二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亮得如同星辰，那眼中闪烁着希望与激动的光芒。他激动地说道：“欢哥，我也能当？我们回收站就一个采购员，天天骑着自行车到处收破烂，听说一个月能多拿五块钱补贴，还有粮票呢！” 大勇听到这话，也赶忙凑了过来，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在向他招手，“大表哥，那我呢？我能不能也搞个‘双份工资’？”
李欢见状，笑着耐心解释道：“国企可没有所谓的‘双职业’，每个岗位都是固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就像拼图的每一块都有它特定的位置。不过现在正处于物资紧缺的特殊时期，单位的采购员们大多都面临着难以完成采购任务的困境。要是有人能够帮着搞到紧缺的物资，单位就会给这个人一个‘临时物资采购员’的身份，这就相当于从后勤部门借调过来帮忙。这样一来，你们既能保住原单位的工作和工资，就像守住自己的老本行，还能额外拿到采购员的补贴 —— 比如说每个月能多五块钱，这五块钱在现在可不是小数目啊，另外还有十斤粮票、两丈布票，这些补贴能让生活宽裕不少呢，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双份收入’了。”
“还有这好事？” 大勇兴奋地拍着手，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那笑容仿佛要绽放到天边。“那大表哥，你在机械厂当保卫，能不能也搞个采购员身份？咱们以后送鱼，你就能名正言顺地接活了！” 李欢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沉稳与理智，说道：“我刚去机械厂报到不久，对工作还在熟悉阶段，还是先把保卫这份本职工作干好再说。毕竟只有先把本职工作做好，才能有更多机会嘛。不过大宝是钳工，我们厂里目前缺食材，而我们现在又有能力搞到鱼，说不定他能争取到借调；小二你在回收站工作，要是能稳定地给厂里供应鱼，后勤主任肯定很乐意给你这个采购员的身份 —— 毕竟现在厂里的工人天天都只能吃野菜，生活很艰苦，要是能吃上鱼，主任脸上也有面子，工人们也能更有干劲。”
小二听了，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犯愁的神色，那神色中透露出他的无奈与迷茫。他说道：“欢哥，我就小学文化水平，除了收破烂，啥也不会呀。就算真当上了采购员，恐怕也干不好。就说上次吧，我收了个旧收音机，外壳虽然破了，但里面的零件都没坏，我就想着让维修班的老师傅帮忙修修，结果他们不仅不教我，还说‘你一个收破烂的，修这玩意干啥’，还想让我把收音机送给他们，说修好了能拿奖金。我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他们太欺负人了，首接找了个锤子，一锤子就把收音机砸成废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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