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怜月刚踏出沈清辞的院门，藏在廊下阴影里的影卫便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这影卫是母亲林氏暗线里最擅长追踪的，代号“墨鸦”，脚步轻得能踩在落叶上不发出半分声响，连廊下挂着的铜铃都没晃一下。
沈清辞站在窗边，看着苏怜月那抹月白色的背影急匆匆地拐过抄手游廊，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棂。方才苏怜月嘴角那丝藏不住的得意，像根细针似的扎进她眼里——这对母女，永远都学不会收敛。她转头对身后的贴身丫鬟晚翠吩咐：“去账房说一声，把上次从柳氏院子里抄出来的那箱银针取来，送到我房里。”
晚翠应了声“是”，刚要转身，就被沈清辞叫住：“慢着，让账房先生把银针都用滚水烫一遍，再拿冰镇上。”晚翠虽不解，但见小姐眼神冷冽，不敢多问，快步退了出去。沈清辞重新望向窗外，墨鸦的身影早己融进院墙的阴影里，她低声呢喃：“苏怜月，柳氏，你们的戏快唱不下去了。”
另一边，苏怜月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往柴房去。廊下的灯笼被她带起的风晃得摇曳，光影在她脸上忽明忽暗，映得她眼底的急切越发明显。她攥着帕子的手心里全是汗，一想到沈清辞刚才头晕目眩、脸色惨白的样子，心里就像揣了只蹦跳的兔子——成了！沈清辞肯定中了娘说的慢性毒药，用不了多久就会日渐衰弱，到时候爹肯定会心疼她这个“健康”的女儿，沈家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柴房外守着两个家丁，见苏怜月过来，刚要阻拦，就被她恶狠狠地瞪了回去：“我娘在里面受了这么多苦，我来送点东西怎么了？耽误了娘的事，仔细你们的皮！”那两个家丁本就忌惮柳氏以前的威势，又看苏怜月是沈府二小姐，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让开了路。
苏怜月一把推开柴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腐朽的木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柴房里又冷又暗，只有屋顶破洞漏下的一缕月光，勉强照亮了堆在角落的干草和蜷缩在地上的柳氏。柳氏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还沾着柴草屑，见苏怜月进来，立刻撑起身子，眼里闪着急切的光：“怎么样？她喝了吗？”
“喝了！”苏怜月快步走到柳氏面前，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兴奋，“娘，你是没看见，她喝了之后没多久就头晕了，脸色白得像纸，还说浑身没力气呢！”
柳氏猛地抓住苏怜月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她的肉里，眼里是近乎疯狂的狂喜：“真的？你确定她喝下去了？没被发现？”
“当然确定！”苏怜月疼得皱了皱眉，却还是忍着说，“我看着她喝下去的，她还说不用叫大夫，就是太累了，要休息呢！”她顿了顿，又有些得意地补充，“娘，还是你厉害，这毒药无色无味的，她根本没怀疑。”
柳氏松了口气，靠在身后的柴堆上，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哼，沈清辞那个小贱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跟我斗？等她病得下不了床，我再想办法让你爹心软，到时候我就能出去了，你也能重新做回沈家的二小姐，过以前的好日子。”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塞到苏怜月手里，“这是剩下的药粉，你回去之后，每天给她加一点在汤里或者茶里，别一次加太多，免得被发现。等她彻底垮了，咱们母女俩就能扬眉吐气了！”
苏怜月接过油纸包，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什么宝贝：“娘，你放心，我一定办好！”她又叮嘱了柳氏几句，说会想办法给她送点好吃的过来，然后便小心翼翼地揣着油纸包，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柴房。
她不知道，就在她和柳氏说话的时候，墨鸦己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柴房的后窗下。后窗破了个洞，正好能听到里面的对话。墨鸦将两人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待苏怜月出来，又继续跟了上去。
苏怜月揣着油纸包，脚步轻快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她没走大路，专门挑了僻静的小道，一路上时不时地回头张望，确认没人跟着，才放下心来。走到假山后面时，她还特意停下来，将油纸包从怀里拿出来，打开看了看——里面是白色的粉末，细细的，没有任何味道。她满意地笑了笑，又赶紧包好，揣回怀里。
墨鸦就藏在假山的另一侧，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等苏怜月走远了些，才从假山后出来，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苏怜月回到自己的院子，刚推开房门，就迫不及待地将油纸包拿出来，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她在梳妆台前翻来翻去，一会儿想藏在妆奁的底层，一会儿又觉得藏在床底下更安全，犹豫了半天，最后决定藏在枕头下面——这样她每天睡觉前都能看到，也方便第二天取出来给沈清辞下毒。
就在她将油纸包塞进枕头底下，刚要首起身的时候，房门突然被“砰”地一声踹开了。墨鸦带着两个影卫冲了进来，手里握着寒光闪闪的匕首，瞬间就将苏怜月围了起来。
苏怜月吓得尖叫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就想往床底下钻：“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墨鸦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苏怜月的胳膊，将她从床前拖了出来。苏怜月拼命挣扎，哭喊着：“放开我！我是沈家二小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对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二小姐？”墨鸦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一个私生女，也配叫沈家二小姐？”他转头对身后的影卫说，“搜！”
两个影卫立刻上前，开始在房间里搜查。苏怜月心里一慌，知道他们是来搜药粉的，连忙喊道：“不准搜！这是我的房间，你们没有权利搜！”她想扑过去阻止，却被墨鸦死死地按住，动弹不得。
很快，一个影卫就从枕头底下搜出了那个油纸包。他将油纸包递给墨鸦，墨鸦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白色的粉末。他举起油纸包，在苏怜月面前晃了晃：“二小姐，这是什么？”
苏怜月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墨鸦手里的油纸包：“我……我不知道……那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墨鸦冷笑一声，“刚才在柴房，你娘亲手把这包药粉交给你，还让你每天给大小姐下毒，你以为我们没看见？没听见？”
苏怜月听到“柴房”两个字，心里彻底慌了。她没想到，自己和娘的对话竟然被他们听到了。她张了张嘴，还想狡辩，却被墨鸦打断：“别废话了，跟我们走一趟吧，大小姐还在等着呢。”
“我不去！我不去！”苏怜月拼命地摇头，哭喊着，“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柳氏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墨鸦懒得跟她废话，对身后的影卫使了个眼色。两个影卫立刻上前，一人架着苏怜月的一条胳膊，将她往外拖。苏怜月一边挣扎一边哭喊，声音尖利，引来了不少丫鬟和家丁的围观。
“这是怎么了？二小姐怎么被抓起来了？”
“不知道啊，那些人是谁啊？看起来好凶。”
“小声点，没看见那些人腰间的玉佩吗？好像是大小姐身边的影卫。”
“大小姐？难道二小姐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小姐的事？”
围观的丫鬟和家丁们议论纷纷，看向苏怜月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鄙夷。苏怜月看到众人的眼神，心里又羞又怒，哭得更凶了：“你们都给我闭嘴！我是沈家二小姐，你们敢这么看我？”
可没人理会她的喊叫，大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被影卫拖走。苏怜月心里充满了绝望，她知道，这次自己肯定完了。
另一边，沈清辞正坐在房间里，手里拿着一根银针，看着晚翠刚送来的那箱银针。晚翠站在一旁，小声说：“小姐，账房先生己经按照你的吩咐，把银针都用滚水烫过，冰镇上了。”
沈清辞点了点头，拿起一根银针，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又放下。她知道，很快墨鸦就会带着苏怜月和药粉过来。到时候，她要让沈远山亲眼看看，柳氏和苏怜月到底有多恶毒。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了苏怜月的哭喊声。沈清辞放下手里的银针，站起身，走到门口。墨鸦带着两个影卫，架着苏怜月走了进来。苏怜月的头发凌乱，衣服也被扯破了，脸上满是泪痕，看到沈清辞，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恨意。
“沈清辞！是你！是你让他们抓我的！”苏怜月尖叫着，试图扑向沈清辞，却被影卫死死地按住。
沈清辞冷冷地看着她，语气平静：“苏怜月，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她转头对墨鸦说，“把药粉拿过来。”
墨鸦将油纸包递给沈清辞。沈清辞打开油纸包，取出一点白色粉末，放在指尖捻了捻，然后又闻了闻。和她预想的一样，这就是前世柳氏用来毒杀母亲的那种慢性毒药。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看向苏怜月：“这是什么？你娘让你用这个做什么？”
苏怜月咬紧牙关，不肯说话。她知道，只要自己承认了，就彻底完了。
沈清辞也不逼她，只是淡淡地说：“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就去找父亲，让父亲来问你。我想，父亲应该很想知道，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好女儿’，到底想对他的嫡女做什么。”
苏怜月听到“父亲”两个字，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她不怕沈清辞，但她怕沈远山。她知道，沈远山最近对她和娘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给沈清辞下毒，肯定不会轻饶她。
“不要……不要告诉父亲……”苏怜月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充满了哀求，“沈清辞，我错了，我不该听我娘的话，不该给你下毒……你放过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清辞冷笑一声：“放过你？你和你娘想毒死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过我？前世你穿着我的嫁衣，喝着我的骨髓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过我？苏怜月，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吗？”
她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刺进苏怜月的心里。苏怜月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清辞转头对墨鸦说：“把她带下去，看好她，别让她跑了。等父亲回来，我要亲自带她去见父亲。”
“是，小姐。”墨鸦应了一声，带着两个影卫，架着苏怜月往外走。苏怜月一边走一边哭，嘴里不停地喊着“我错了”“放过我”，但沈清辞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有丝毫动容。
待苏怜月被带走后，沈清辞将油纸包收好，又拿起一根银针，蘸了一点药粉，然后将银针放进一碗清水里。没过多久，清水就变成了淡淡的黑色。沈清辞看着碗里的黑水，眼神里充满了恨意。柳氏，苏怜月，你们欠我的，欠我娘的，我会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就在这时，晚翠进来禀报：“小姐，老爷回来了，正在前厅等着呢。”
沈清辞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告诉父亲，就说我马上过去。”
晚翠应了声“是”，退了出去。沈清辞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那个油纸包，快步往前厅走去。她知道，今天，她要让沈远山彻底看清柳氏和苏怜月的真面目。
前厅里，沈远山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公文，眉头紧锁。最近朝堂上的事让他很是头疼，加上家里的一堆烂摊子，让他身心俱疲。看到沈清辞进来，他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清辞，你来了。找我有事吗？”
沈清辞走到沈远山面前，将油纸包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地说：“父亲，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沈远山看着桌上的油纸包，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这是苏怜月从柳氏那里拿来的药粉。”沈清辞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冷意，“是用来毒我的。”
沈远山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白色的粉末。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你说什么？这是……这是用来毒你的？”
沈清辞点了点头：“是的，父亲。今天苏怜月给我送了一碗补汤，汤里就加了这种药粉。幸好我发现得早，没有真的喝下去。后来我让影卫跟踪她，发现她去了柴房，柳氏又给了她这包药粉，让她每天给我下毒。”
沈远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死死地盯着手里的油纸包，眼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他怎么也没想到，柳氏和苏怜月竟然这么恶毒，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以为的）和嫡女都要害。
“她们……她们怎么敢……”沈远山的声音气得发抖，“柳氏那个毒妇！还有苏怜月，我平时那么疼她，她竟然也敢这么做！”
沈清辞看着沈远山愤怒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同情。前世，他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柳氏和苏怜月在害自己，却因为懦弱和所谓的“亲情”，一次次地纵容她们，最终导致自己惨死。这一世，她不会再给她们机会。
“父亲，”沈清辞的语气依旧平静，“苏怜月现在就在外面，你要不要亲自问问她？”
沈远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愤怒，点了点头：“把她带进来！”
很快，墨鸦就带着苏怜月走了进来。苏怜月看到沈远山，立刻跪了下来，哭着说：“父亲，我错了！我不该听我娘的话，不该给姐姐下毒……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沈远山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怜月，心里充满了失望。他想起平时苏怜月在他面前乖巧懂事的样子，再看看现在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只觉得无比讽刺。
“你错了？”沈远山的声音冰冷，“你错在哪里了？你错在不该听你娘的话，还是错在不该给你姐姐下毒？”
苏怜月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地哭：“我……我都错了……父亲，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沈远山冷笑一声：“原谅你？你和你娘想害死清辞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你以为一句‘我错了’，就能抵消你做的错事吗？”
他转头对墨鸦说：“把她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见她！”
“是，老爷。”墨鸦应了一声，架起苏怜月往外走。苏怜月一边走一边哭喊着“父亲”，但沈远山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有丝毫动容。
待苏怜月被带走后，沈远山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油纸包，心里充满了悔恨。他后悔自己当初瞎了眼，娶了柳氏这样的毒妇，还纵容她和苏怜月害了清辞和林氏。
“清辞，”沈远山抬起头，看着沈清辞，眼神里充满了愧疚，“是爹对不起你，没有好好保护你。”
沈清辞看着他愧疚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前世的伤害己经造成，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父亲，”沈清辞的语气依旧平静，“现在说这些己经晚了。我只希望，以后你能看清楚柳氏和苏怜月的真面目，不要再被她们蒙蔽了。”
沈远山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放心，爹以后不会再纵容她们了。”
沈清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前厅。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她还要让柳氏付出更惨痛的代价。而沈远山，他欠自己和娘的，也永远都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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