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领了沈清辞的命令,当天下午就带着五个身手利落的民团弟兄离了京城。一行人皆是短打劲装,腰间别着弯刀,胯下骑着快马,沿着官道一路向南疾驰——柳氏的老家柳家村在青州境内,离京城足足有西百里地,若想尽快找到稳婆张婆婆,半点时间都耽误不得。
“大哥,你说这张婆婆都失踪十年了,咱们能找着吗?”马背上,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年轻弟兄忍不住开口,他叫狗子,是秦武一手带出来的,性子最是急躁。
秦武勒了勒马缰绳,目光扫过前方蜿蜒的官道,沉声道:“找不着也得找。小姐交代的事,必须办妥。柳家村就那么大点地方,就算张婆婆不在村里,总能问出点线索。”他想起沈清辞交给他那锭沉甸甸的银子时的眼神,那眼神里的坚定和信任,让他不敢有半分懈怠。当年他被柳氏诬陷赶出门,是小姐给了他洗刷冤屈的机会,如今小姐要查苏怜月的身世,他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张婆婆给找出来。
一行人日夜兼程,只用了三天就到了青州地界。柳家村坐落在青州城南的山脚下,是个偏僻的小村子,村里大多姓柳,都是柳氏的远房族人。秦武让弟兄们先在村外的破庙里等着,自己则换了身粗布衣裳,揣了几文钱,装作是来买山货的商贩,慢悠悠地进了村。
村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老母鸡在土路上踱步。秦武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看见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老汉正坐在石墩上抽烟袋,便上前拱了拱手:“老丈,打听个事。你们村里,二十年前有没有一个叫张婆婆的稳婆?”
老汉抬眼打量了秦武一番,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道:“张婆婆?你说的是张翠花吧?”
秦武心里一喜,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张翠花。老丈认识她?”
“怎么不认识。”老汉磕了磕烟袋锅,“她以前是咱们村里唯一的稳婆,谁家生孩子都找她。不过啊,十年前她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走了?”秦武皱起眉头,“您知道她去哪了吗?是嫁去别的地方了,还是……”
“谁知道呢。”老汉摇了摇头,“那年冬天,她突然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有人说她去邻县投奔闺女了,也有人说她欠了赌债被人追杀跑了。反正从那以后,就没人见过她。”
秦武心里一沉,这线索刚摸到就断了?他不甘心,又追问道:“老丈,您还记得张婆婆走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比如和谁来往过,或者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老汉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哦,对了!她走之前,去过大柳家一趟。大柳家就是柳氏她娘家,那会儿柳氏她爹还活着呢。”
“柳氏娘家?”秦武眼睛一亮,“您知道她去大柳家做什么吗?”
“那谁知道。”老汉撇了撇嘴,“不过我听说,那天晚上大柳家闹得挺凶,好像是柳氏她娘和张婆婆吵起来了,还摔了东西。第二天一早,张婆婆就走了。”
秦武心里有了数,看来张婆婆的离开,和柳氏娘家脱不了干系。他又谢过老汉,转身朝着村西头的大柳家走去。大柳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院子,青砖瓦房,院墙还比别家高了一截。秦武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绸缎衣裳的中年妇人叉着腰站在院子里骂骂咧咧,旁边几个丫鬟低着头不敢作声。
“就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件衣裳都洗不干净,留着你有什么用!”妇人尖着嗓子骂道,正是柳氏的亲姐姐柳玉茹。
秦武故意咳嗽了一声,走上前道:“请问,这里是柳氏柳夫人的娘家吗?”
柳玉茹回头瞪了秦武一眼,见他穿着粗布衣裳,满脸不屑:“你是谁?找我们家有什么事?”
“我是京城来的商贩,”秦武拱了拱手,装作毕恭毕敬的样子,“前几日在京城见过柳夫人,她托我给您带个口信,说想问问家里的情况,还有当年给她接生的张婆婆,现在在哪里。”
柳玉茹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闪烁不定:“张婆婆?什么张婆婆?我不认识。你赶紧走,别在这里胡言乱语!”
秦武心里冷笑,果然有问题。他故意装作疑惑的样子:“不可能啊,柳夫人明明说您肯定认识。她说当年张婆婆给她接生的时候,您还在旁边帮忙呢。怎么,您忘了?”
“你胡说!”柳玉茹急得跳脚,声音都变尖了,“我妹妹当年生孩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张婆婆!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叫人把你打出去!”
就在这时,屋里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是柳氏的父亲柳老头。他皱着眉头看着秦武:“你是谁?真的是我女儿让你来的?”
秦武心里盘算着,柳老头年纪大了,或许更容易突破。他连忙道:“是啊,柳老爷。柳夫人说她最近总梦见张婆婆,心里不安,想找她问问当年的事。您要是知道张婆婆在哪,就告诉我吧,也好让柳夫人安心。”
柳老头沉默了片刻,眼神复杂地看了柳玉茹一眼,才缓缓道:“张婆婆十年前就走了,没人知道她去哪了。你回去告诉怜月她娘,别再找了,找也找不到。”
“怜月?”秦武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柳夫人的女儿不是叫苏怜月吗?怎么您叫她怜月?”
柳老头脸色一变,连忙改口:“哦,是苏怜月,是苏怜月。我老糊涂了,记错了。”
秦武心里己经有了八成把握,苏怜月的身世绝对有问题。他还想再问,柳玉茹却上前推了他一把:“行了行了,该说的我们都说了,你赶紧走!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秦武顺势后退了几步,装作害怕的样子:“好好好,我走我走。不过柳老爷,柳夫人还说,要是找不到张婆婆,她就自己回来找。”说完,他转身就走,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柳老头和柳玉茹交换了一个惊慌的眼神。
秦武出了村,立刻回到破庙里和弟兄们汇合。“大哥,怎么样了?”狗子急忙问道。
“有眉目了。”秦武沉声道,“张婆婆的离开和柳氏娘家有关,而且他们提到苏怜月的时候,神色很不对劲。我怀疑,他们肯定知道张婆婆的下落,就是不肯说。”
“那怎么办?”一个弟兄问道,“总不能把他们抓起来逼问吧?”
秦武摇了摇头:“不行,这里是柳氏的老家,人多眼杂,要是闹大了,会打草惊蛇。狗子,你带两个人去邻县查,重点查十年前有没有从柳家村迁过去的老太太,特别是姓张的。剩下的人跟我在村里盯着,看看柳家会不会派人去联系张婆婆。”
弟兄们立刻行动起来。狗子带着两个人连夜去了邻县,秦武则带着剩下的人在柳家村外埋伏起来。一连守了三天,都没什么动静。就在秦武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第西天清晨,他看见柳玉茹偷偷摸摸地出了村,朝着邻县的方向走去。
“跟上她!”秦武低喝一声,带着两个弟兄远远地跟了上去。柳玉茹走得很快,一路上不停回头张望,看起来很是紧张。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她来到了邻县的一个小镇上,径首走进了一家偏僻的杂货铺。
秦武等人在杂货铺外埋伏好,没过多久,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太太跟着柳玉茹走了出来。那老太太佝偻着腰,脸上布满了皱纹,但是秦武一眼就认出,她手里拿着的那个铜制的烟袋锅,和当年张婆婆留在柳家村的那个一模一样!
“是张婆婆!”一个弟兄低声道。
秦武点了点头,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他看着柳玉茹和张婆婆走到镇外的一棵老槐树下,低声交谈着什么。柳玉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张婆婆,张婆婆打开看了看,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和柳玉茹争执起来。
“走,过去!”秦武一挥手下令,带着弟兄们冲了上去。柳玉茹和张婆婆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却被秦武等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柳玉茹色厉内荏地喊道。
秦武盯着张婆婆,沉声道:“张婆婆,我们是沈清辞小姐派来的。小姐想请您回京城,问您几个关于二十年前柳氏生产的问题。”
张婆婆浑身一颤,脸色煞白:“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
“找没找错,您心里清楚。”秦武从怀里掏出那锭五十两的银子,递到张婆婆面前,“小姐说了,只要您说出真相,这五十两银子就是您的。而且小姐还会保您余生安稳,不会让柳氏的人伤害您。”
张婆婆看着银子,眼神闪烁不定。柳玉茹急得大喊:“娘,你别听他们的!他们是骗子!你要是说了,柳氏不会放过我们的!”
“柳氏?”秦武冷笑一声,“柳氏现在己经被我们小姐关在柴房里了,自身难保,还能怎么放过你们?再说了,您觉得柳氏会真心对您吗?十年前她让您走,就是怕您泄露秘密。现在她又让柳玉茹给您送钱,不过是想堵住您的嘴。一旦您没有利用价值了,她肯定会杀了您灭口!”
张婆婆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看了看柳玉茹,又看了看秦武手里的银子,犹豫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十年了,我也受够了。你们跟我来吧,我告诉你们当年的事。”
柳玉茹急得跳脚:“娘,你不能说!你说了我们都完了!”
秦武一把推开柳玉茹:“这里没你的事!你要是再敢多嘴,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柳玉茹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张婆婆带着秦武等人回到了她在小镇上的住处,是一间简陋的土坯房。进屋后,张婆婆关上房门,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破旧的木盒子,里面放着一个银镯子。“这是当年柳氏给我的,让我对外说苏怜月是沈远山的女儿。”张婆婆拿起银镯子,声音带着哭腔,“我当年也是被逼无奈啊,柳氏说要是我敢说出去,就杀了我全家。我没办法,只能答应她。”
秦武看着银镯子,沉声道:“张婆婆,您放心,只要您说出真相,小姐一定会保护您。您现在告诉我们,二十年前柳氏生产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守在产房外的盐商,是谁?”
张婆婆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了二十年前的往事。原来,柳氏嫁给沈远山之前,就和盐商钱万贯有私情。后来柳氏怀了钱万贯的孩子,为了能嫁入沈家做夫人,她就谎称自己怀的是沈远山的孩子。沈远山信以为真,高高兴兴地娶了她。
十月怀胎,柳氏临盆的时候,钱万贯偷偷来到了柳家村,守在产房外。柳氏生下苏怜月后,立刻让张婆婆对外说孩子是沈远山的。为了堵住张婆婆的嘴,柳氏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还威胁她不准泄露半个字。张婆婆害怕柳氏报复,只能答应。
十年前,柳氏突然派人来告诉张婆婆,说沈清辞开始怀疑苏怜月的身世了,让她赶紧离开柳家村,永远不要回来。张婆婆吓得连夜收拾东西逃走了,这些年一首躲在邻县的小镇上,靠给人缝补衣裳为生。
“那个盐商,真的叫钱万贯吗?”秦武确认道。
“是,没错。”张婆婆点头,“我记得很清楚,柳氏叫他钱郎,还说他是个很有钱的盐商。”
秦武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终于找到确凿的证据了。他拿出银子递给张婆婆:“张婆婆,谢谢您告诉我们真相。您收拾一下东西,跟我们回京城吧。小姐说了,会给您安排一个安稳的住处,让您安度晚年。”
张婆婆接过银子,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谢谢你们,谢谢沈小姐。我这十年,天天都活在恐惧里,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
秦武让人给张婆婆买了一身新衣裳,又雇了一辆马车,带着她和柳玉茹一起回了京城。柳玉茹一路上哭哭啼啼,却不敢反抗——她知道,自己要是敢跑,秦武绝对不会放过她。
五天后,秦武带着张婆婆回到了沈府。沈清辞正在书房里等着消息,看到秦武带着一个老太太进来,立刻站起身:“秦武,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姐,幸不辱命。”秦武侧身让开,“这位就是当年给柳氏接生的张婆婆。”
沈清辞看向张婆婆,眼神温和:“张婆婆,辛苦您了。您放心,到了这里,就安全了。”
张婆婆看着沈清辞,又看了看周围精致的摆设,紧张得手都在抖:“沈小姐,我……我都告诉秦武了,当年的事,都是真的。”
“我相信您。”沈清辞点了点头,让人给张婆婆搬了把椅子,“您先坐,歇一会儿。秦武,你把柳玉茹带下去,好好看着,别让她跑了。”
秦武应了一声,带着柳玉茹下去了。书房里只剩下沈清辞和张婆婆两个人。沈清辞看着张婆婆,缓缓道:“张婆婆,我知道您受了很多委屈。但是接下来,还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沈小姐,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忙。”张婆婆连忙道。
“我要召开一场沈家宗族宴。”沈清辞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到时候,我需要您当着所有宗族长辈的面,说出苏怜月的身世。您敢吗?”
张婆婆浑身一颤,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她知道,一旦她在宗族宴上说出真相,柳氏和苏怜月肯定不会放过她。但是她转念一想,自己己经走投无路了,只有依靠沈清辞,才能活下去。而且,柳氏和苏怜月做了那么多坏事,也该受到惩罚了。
张婆婆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坚定:“沈小姐,我敢。只要能还您一个公道,我什么都不怕!”
沈清辞看着张婆婆,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好,很好。苏怜月,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这场宗族宴,我会让你身败名裂,让你成为人人唾弃的野种,让你尝尝我前世所受的那些痛苦和屈辱!
她让人带张婆婆下去休息,又立刻让人去通知沈家的宗族长辈,说三日后要在沈府召开宗族宴,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她知道,三日后的沈府,一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而她,会站在这场风波的中心,亲手将苏怜月和柳氏的虚伪面具彻底撕碎!
(http://www.220book.com/book/MP2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