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勒住马缰，胯下的黑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着白气。眼前这破庙藏在乱葬岗边缘，断墙塌了大半，荒草快长到一人高，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冤魂在哭。
“统领，确定是这儿？”身后的民团弟兄攥紧腰间的砍刀，声音发紧，“这地方邪乎得很，别说是人，连野狗都不愿靠近。”
秦武从怀里掏出沈清辞给的纸条，借着天光又看了一遍——“柳氏老家东南三十里，乱葬岗旁破庙，王嬷嬷可能在此”。这是暗卫查了三天才摸到的线索，绝不会错。
“怕什么？”秦武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咱们连柳氏派来的杀手都不怕，还怕一座破庙？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仔细搜！”
弟兄们不敢再吱声，握紧兵器分散开来。秦武则提着刀，一步步走进破庙。庙里更是破败，供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神像的头都掉在了地上，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他目光扫过角落，突然顿住——那里堆着一堆干草，草上放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旁边还有个豁口的陶碗，碗底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野菜渣。
有人住！
秦武刚要上前，干草堆突然动了动，一个瘦小的身影猛地窜了出来，手里还攥着一根烧火棍，颤巍巍地指着他：“别过来！我……我手里有东西！”
是个老妇人，头发全白了，乱糟糟地披在肩上，脸上布满皱纹和污垢，看不清模样，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满是警惕和恐惧。
秦武停下脚步，缓缓放下手里的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老人家，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人的，找一位叫王嬷嬷的老人，她是前镇国公府林氏夫人的陪房。”
提到“王嬷嬷”和“林氏夫人”，老妇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手里的烧火棍抖得更厉害了。她往后退了退，缩到墙角，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不知道什么王嬷嬷，也不认识什么林氏夫人！你找错人了，快走吧！”
秦武心里有底了，这老妇人十有八九就是王嬷嬷。他又往前凑了凑，放缓了语气：“老人家，我是沈清辞小姐派来的。清辞小姐是林氏夫人的女儿，她想找您问问当年夫人去世的真相。您放心，柳氏己经被我们关起来了，再也不能伤害您了。”
“沈清辞？”老妇人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怀念，还有深深的恐惧，“不行，我不能跟你走！柳氏没倒，她的人还在！当年夫人去世后，她就派人追杀我，我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命，我不能再冒险！”
她说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好半天才缓过来。秦武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忍。他知道王嬷嬷怕的是什么，柳氏当年手段狠辣，王嬷嬷肯定受了不少苦。
“老人家，柳氏真的倒了。”秦武又说，“她被关在沈府的柴房里，每天只给一碗粗饭，不准任何人探视。她的女儿苏怜月也被我们抓住了把柄，很快就会身败名裂。清辞小姐是真心想请您回去，她不会让您受到任何伤害的。”
可王嬷嬷还是摇头，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带着哭腔：“我不信，我不信！柳氏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倒？你们别骗我了，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快走吧，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秦武还想再说什么，身后的弟兄跑了进来，低声道：“统领，天快黑了，这地方不安全，咱们先撤吧？等明天再来？”
秦武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王嬷嬷，知道今天再劝也没用。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供桌上：“老人家，这是清辞小姐让我给您的。不管您愿不愿意跟我们走，都请您收下。这银子够您买些吃的和穿的，好好照顾自己。我们明天再来。”
说完，他带着弟兄们转身离开了破庙。走到庙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王嬷嬷从墙角探出头，看着供桌上的银子，眼神复杂。
第二天一早，秦武又带着弟兄们去了破庙。这次，他还带了些糕点和一件新的棉衣。可破庙里空荡荡的，王嬷嬷不见了踪影，只有供桌上的银子还在，旁边多了一个空碗。
“统领，人跑了？”弟兄们面面相觑。
秦武皱起眉头，目光扫过破庙西周，突然看到地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朝着乱葬岗深处延伸而去。他心里一紧，立刻道：“快，跟我追！她肯定没跑远！”
弟兄们跟着秦武沿着脚印追了过去。乱葬岗里全是坟包和白骨，阴气森森的，让人头皮发麻。追了大概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在一个土坟后面看到了王嬷嬷的身影。她正蹲在地上，用手刨着土，不知道在找什么。
“老人家，您别跑了！”秦武喊了一声。
王嬷嬷回头看到他们，吓得脸色煞白，转身就想跑，可刚跑两步就被石头绊倒了，摔在地上。秦武连忙跑过去，想扶她起来，可她却拼命挣扎：“别碰我！你们别碰我！我不跟你们走，我不跟你们走！”
秦武没办法，只能蹲在她面前，耐心地劝：“老人家，您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们呢？清辞小姐真的不会伤害您的。她只是想知道当年夫人是怎么死的，她不想让夫人死得不明不白。您难道就不想为夫人讨回公道吗？夫人待您那么好，您就忍心看着她被柳氏害死，却没人知道真相吗？”
提到林氏夫人，王嬷嬷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她抬起头，看着秦武，声音沙哑地问：“清辞……清辞小姐真的长大了？她还记得她娘吗？”
“当然记得。”秦武连忙道，“清辞小姐每天都在想夫人，她把夫人的画像挂在房间里，每天都要拜一拜。她之所以这么努力地对付柳氏，就是为了给夫人报仇。老人家，您就跟我们回去吧，帮清辞小姐一把，也帮夫人一把。”
王嬷嬷沉默了，她看着秦武，又看了看旁边的弟兄们，眼神里的恐惧渐渐被犹豫取代。过了好一会儿，静澜先生的故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才缓缓道：“我……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但你们必须保证，柳氏再也不能伤害我。还有，我只跟清辞小姐一个人说当年的事，我不跟别人说。”
秦武大喜过望，连忙点头：“您放心，我向您保证，柳氏绝对伤害不了您。清辞小姐也说了，她会亲自跟您谈。”
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在喊：“王嬷嬷，你在哪儿？快出来！柳夫人让我们来接你了！”
王嬷嬷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抓住秦武的胳膊，声音发抖：“是柳氏的人！他们来抓我了！怎么办？怎么办？”
秦武脸色一沉，立刻对弟兄们道：“你们保护好老人家，我去会会他们！”
说着，他拔出刀，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没过多久，几个穿着黑衣的人就骑马冲了过来，看到秦武，立刻拔出刀：“你是谁？看到王嬷嬷了吗？”
“王嬷嬷在我这儿，你们想干什么？”秦武冷冷地问。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挥刀就朝秦武砍来，“兄弟们，上！把王嬷嬷抢回来，杀了这个碍事的！”
秦武毫不畏惧，挥刀迎了上去。他的武功本就高强，再加上身后的弟兄们也冲了上来，黑衣人很快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想骑马逃跑，却被秦武甩出的铁链缠住了马腿，摔在地上，被弟兄们按了个正着。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秦武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厉声问。
黑衣人咬着牙，不肯说话。秦武加大了力气，黑衣人疼得惨叫一声，连忙道：“是……是柳夫人派我们来的！她说王嬷嬷知道她的秘密，必须把她抓回去，或者……或者杀了她！”
王嬷嬷在后面听到这话，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怀疑柳氏己经失势。她走到秦武身边，颤声道：“我……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回京城！”
秦武满意地点点头，让人把黑衣人绑起来，带回沈府交给沈清辞处置。然后，他扶着王嬷嬷，带着弟兄们往回走。
路上，王嬷嬷看着秦武，小声问：“清辞小姐……她真的会好好待我吗？”
秦武肯定地说：“会的。清辞小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不会忘恩负义的。您帮了她，她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王嬷嬷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可走到半路，她又突然停下脚步，道：“不行，我还是不能跟你们回沈府。柳氏虽然被关起来了，但她在沈府还有很多眼线，我要是回了沈府，肯定会被他们发现的。要不……你们让清辞小姐来见我吧？我在城外的破庙里等她，就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
秦武犹豫了一下，觉得王嬷嬷说得也有道理。他点点头：“好，我这就派人去通知清辞小姐。您先跟我们回破庙，我们会在庙外守着，保证您的安全。”
回到破庙后，秦武立刻让人快马加鞭回沈府，把情况告诉沈清辞。沈清辞得知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着青禾和几个暗卫，赶去了破庙。
当沈清辞走进破庙时，王嬷嬷正坐在干草堆上，手里攥着一个旧手帕，不停地擦着眼泪。看到沈清辞，她猛地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哆嗦着：“小……小姐？你真的是清辞小姐？”
沈清辞走到她面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温和：“王嬷嬷，是我。我是沈清辞。”
王嬷嬷伸出手，想摸摸沈清辞的脸，可手到了半空又缩了回去。她看着沈清辞，眼泪流得更凶了：“小姐，你长大了，长的真像夫人……夫人要是还在，看到你这么有出息，肯定会很高兴的。”
沈清辞的眼眶也红了，她从怀里掏出一支银簪——那是母亲林氏生前最喜欢戴的银簪，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兰花。她把银簪递给王嬷嬷：“王嬷嬷，这是我娘的银簪，您还记得吗？小时候，您经常帮我娘戴这支簪子。”
王嬷嬷接过银簪，着上面的兰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这是夫人的陪嫁，她戴了好多年……小姐，你娘她……她死得好惨啊！”
沈清辞握住王嬷嬷的手，声音带着哽咽：“王嬷嬷，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请您回去，我想知道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柳氏说她是病逝的，可我不信，我娘的身体一首很好，怎么会突然病逝呢？”
王嬷嬷看着沈清辞，又看了看手里的银簪，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深吸一口气，道：“小姐，我跟你回沈府。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要为夫人讨回公道！柳氏那个毒妇，她害了夫人，害了小姐，也害了我，我不能再让她逍遥法外了！”
沈清辞大喜过望，紧紧握住王嬷嬷的手：“谢谢您，王嬷嬷！谢谢您！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让柳氏付出应有的代价，不会让您和我娘白白受委屈！”
当天下午，沈清辞就带着王嬷嬷回到了沈府。为了安全起见，她把王嬷嬷安排在自己院子旁边的厢房里，派了两个可靠的丫鬟照顾她，还让暗卫在周围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晚上，沈清辞亲自给王嬷嬷端来了晚饭。王嬷嬷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又看了看沈清辞，眼眶又红了：“小姐，您对我太好了……我这把老骨头，真是受不起啊。”
沈清辞笑了笑：“王嬷嬷，您别这么说。您是我娘的陪房，也是我的长辈，我照顾您是应该的。您快吃饭吧，吃完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慢慢说当年的事。”
王嬷嬷点点头，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她突然放下筷子，看着沈清辞，认真地说：“小姐，您放心，明天我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柳氏那个毒妇，她跑不了的！”
沈清辞看着王嬷嬷坚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离为母亲报仇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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