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玲玉果然没让苏婉晴“失望”。
第二天晌午刚过,太阳毒辣辣地挂在天上,地里干活的人都找阴凉地儿歇晌了。祠堂这边静悄悄的,只有知了在没完没了地叫。
苏婉晴正坐在祠堂门槛里侧的阴凉处,就着凉水啃一个掺了麸皮的窝头,这是她的午饭。窝头又硬又拉嗓子,但她吃得面不改色,心里盘算着下一步怎么找那个玉佩。
突然,一阵急促又嚣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尖利的叫骂。
“苏婉晴!你个扫把星!丧门星!给老娘滚出来!”
是苏玲玉。她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冲到祠堂院子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平时跟她混在一起的村里姑娘,一副来找茬的架势。
祠堂里歇晌的知青们都被吵醒了,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吴晓霞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往苏婉晴身边缩:“婉晴,她……她真来了!”
王娟则是一脸兴奋,压低声音:“来了来了!看好戏!”
刘淑兰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苏婉晴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口窝头咽下去,又喝了一口水,这才拍拍手站起来,走到院子门口,隔着那扇破旧的木栅栏门看着苏玲玉。
“有事?”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吃了吗”。
苏玲玉见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更是火冒三丈,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装什么蒜!是不是你偷了我娘的钱和首饰?你个穷酸货,在城里活不下去了跑回来,就知道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苏婉晴笑了,是那种带着点怜悯的冷笑:“苏玲玉,你早上起来没刷牙吗?嘴这么臭。张队长都说了是流窜犯干的,你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是觉得张队长查案不清,还是觉得你比你爹妈还聪明?”
这话噎得苏玲玉一愣,她没想到苏婉晴敢这么首接顶撞她,还扯上了张队长和她爹。
“你……你少胡说!肯定是你!自从你回来,我家就没安生过!你就是个灾星!”苏玲玉跳着脚骂。
“我回来是响应号召,下乡建设。怎么,你比上面的政策还大?觉得下乡知青都是灾星?”苏婉晴语气依旧平稳,但话里的钉子一个比一个硬。
旁边看热闹的知青们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苏玲玉这话可是把他们也捎带进去了。
王娟忍不住开口呛声道:“苏玲玉,你骂归骂,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们可是正经下来接受再教育的!”
其他知青也纷纷附和:
“就是!凭什么说我们是灾星?”
“太不像话了!”
苏玲玉见引起了众怒,有点慌,但嘴上还不服软:“我又没说你们!我说的是她苏婉晴!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知青?”苏婉晴逼问,“还是说,就因为我是你爹前头那个老婆生的,你就看我不顺眼,非要诬陷我?李姨丢了东西,你不想着安慰你娘,赶紧帮家里找线索,反而跑到知青点来撒泼,是不是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你家那点破事?你到底是蠢,还是坏?”
苏婉晴这番话,连消带打,既点明了苏玲玉是因为私人恩怨找茬,又暗示她不顾大局,把她那点小心思扒得干干净净。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和知青们眼神都变了,看着苏玲玉指指点点。
“是啊,这丫头怎么这样……”
“家里刚出事,不说消停点,还出来惹事。”
“看来李氏这闺女教得不咋地啊……”
苏玲玉被说得满脸通红,又气又急,眼看说不过,就想动手。她伸手就想隔着栅栏门去抓苏婉晴的头发。
苏婉晴能让她抓着?她看似随意地往后一退,苏玲玉的手抓了个空,因为用力过猛,指甲在木门上划出刺啦一声响,疼得她哎哟一声。
“怎么,说不过就要打人?”苏婉晴眼神冷了下来,“苏玲玉,我告诉你,我现在是知青,是集体户口的人!你敢动我一下,就是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罪名,你担得起吗?你爹这个会计还想不想干了?”
这话如同一声炸雷,把苏玲玉和她身后那两个姑娘都吓住了。
这年头,破坏上山下乡可是大帽子,谁也不敢乱戴。
苏玲玉的手僵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脸憋成了猪肝色。
正好这时,记分员吃完饭溜达过来,看到这阵仗,眉头一皱:“干啥呢干啥呢?大中午的不歇着,吵吵啥?”
苏玲玉像找到了救星,赶紧告状:“叔!苏婉晴她骂我!还威胁我!”
苏婉晴一脸无辜:“记分员叔,您都看见了,我可没动手,是她跑来骂我,还要打我,我只是跟她讲道理。她说知青是灾星,还说我家东西是我偷的,这不是污蔑吗?您可得给我做主。”
记分员本来就对干活踏实的苏婉晴印象不错,再看苏玲玉那副刁蛮样,心里就有了偏向。他板起脸对苏玲玉说:“玲玉,赶紧回家去!别在这儿胡闹!丢东西的事有队长和你爹查呢,你瞎掺和什么?再闹我告诉你爹去!”
苏玲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爹苏孝廉。一听要告诉她爹,顿时蔫了,狠狠瞪了苏婉晴一眼,丢下一句“你等着”,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跑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被苏婉晴三言两语化解了。
王娟冲苏婉晴竖起大拇指:“婉晴,厉害啊!没想到你嘴皮子这么利索!”
吴晓霞也松了口气,崇拜地看着她。
苏婉晴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着,苏玲玉这一闹,倒是给她提了个醒。李氏母女现在像疯狗一样乱咬,她得加快速度了。
下午上工的时候,苏婉晴特意找了个机会,凑到妇女队长身边,一边干活一边状似无意地闲聊。
“婶子,咱村里或者附近,有没有会雕玉的老师傅啊?或者收老物件的地方?”
妇女队长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干啥?那都是旧社会的东西了,现在谁还弄这个?”
苏婉晴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点怀念的神色:“不瞒您说,是我娘留下的一块玉佩,成色不太好,样子也旧了,我就想着,能不能找个师傅看看,能不能改个简单的样子戴着,也算是个念想。”她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脖子。
这话合情合理。女儿想念生母,想改件遗物随身带着,谁也说不出什么。
妇女队长脸色缓和了些,想了想说:“雕玉的师傅早没了。不过……收老物件的地方,公社那边好像有一个,黑市边上,偷偷摸摸的,你可别乱去啊,被抓到可不得了。”
苏婉晴心里一喜,有门儿!她连忙点头:“谢谢婶子,我就问问,不敢乱去。”
她又压低声音,像是分享秘密一样说:“其实那玉佩也不值钱,就是我娘说,好像跟个什么盒子配套,盒子里好像还放过啥要紧东西,可惜盒子早不见了,就剩这块玉了。”
她这是故意抛出一个模糊的线索,看看能不能从这些本地人口中套出点关于“盒子”的信息。毕竟,李氏如果要把东西出手,很可能就在本地或附近的暗市。
妇女队长摇摇头:“这我可没听说。盒子?啥盒子?咱这穷地方,哪有那么多讲究。”
苏婉晴见问不出更多,也不失望,道了谢就继续干活。
她心里有了底。公社的黑市边上有个暗桩收老物件。这信息很重要。
等找个机会,她得去公社一趟,探探路。也许,那块玉佩,或者关于那个盒子的线索,就在那里。
至于苏玲玉今天的挑衅,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跳梁小丑而己。
等她找到了关键证据,拿到了玉佩,解开了生母可能留下的秘密,再连同李氏贪墨的账本一起甩到苏孝廉脸上时,看她们母女还怎么嚣张。
现在的隐忍,是为了将来更痛快地反击。
她看着远处苏家宅子的方向,眼神锐利。
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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