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粒工作提前完成，苏婉晴的名字一下子在七连传开了。
连长老王在下次全连大会上，特意表扬了她，称她“肯动脑筋，吃苦耐劳，是知识青年接受再教育的好榜样”。虽然只是几句口头表扬，但在注重集体荣誉的连队里，这就是极高的认可。
孙桂芳对苏婉晴的态度也明显热络了不少，分配任务时，会多问她一句有什么想法，甚至把女知青排里一些需要力气的协调工作交给她。
苏婉晴宠辱不惊，该干嘛干嘛。表扬也好，重视也罢，对她来说都是外在的东西，关键是自己的日子怎么过得更舒服。
北大荒的秋收季节活计多，脱完玉米粒，又是抢收大豆、土豆。都是实打实的力气活。苏婉晴继续发挥她的优势，力气大，不惜力，干活效率永远是女知青里最高的，甚至超过了不少男知青。
但她不再是单纯使蛮力。收割大豆时，她会仔细观察老农的手法，学习怎么下镰刀省力，怎么捆扎结实。挖土豆时，她会留意哪里的垄沟土豆结得多，怎么挥镐不伤着土豆。
她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一切实用的农业生产知识。这些经验，加上她超越常人的体能和空间灵泉水的滋养，让她在劳动中游刃有余。
工分本上的数字蹭蹭往上涨，很快就成了新知青里的“富裕户”。月底评比，她还得了个“劳动能手”的小红旗，虽然不值钱，但贴在宿舍墙上，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林莉莉看着苏婉晴墙上的小红旗，心里像有蚂蚁在爬。她干活不行，娇气，怕脏怕累，工分挣得最少，经常要靠赵卫国偷偷接济一点粮票才能勉强吃饱。她试过学苏婉晴那样卖力干活，结果没半天就累趴下了，手心磨得全是水泡，哭哭啼啼休息了好几天。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在宿舍里阴阳怪气：“有些人啊，就是命贱，天生干粗活的料。不像我们，细皮嫩肉的，那可是要好好保养的，将来可是要回城的。”
这话指桑骂槐，谁都听得出来是在说苏婉晴。
苏婉晴正坐在炕沿上缝补磨破的手套，头都没抬，淡淡回了一句：“嗯，你命好，慢慢保养。我命贱，得多干活挣工分，不然饿肚子。”
一句话把林莉莉噎得满脸通红，其他女知青忍不住偷笑。孙桂芳刚好进来听见，瞪了林莉莉一眼：“林莉莉，有功夫嚼舌根，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的任务完成好！你看看你的工分，再不努力，下个月口粮都成问题！”
林莉莉又羞又恼，跺了跺脚，跑出去了。
吴晓兰小声对苏婉晴说：“婉晴姐，你别理她，她就是嫉妒你。”
苏婉晴笑了笑，没说话。她根本没把林莉莉放在眼里。这种只会耍嘴皮子、靠男人怜惜生存的菟丝花，在这片崇尚力量的土地上，注定是边缘角色。
相比之下，那个叫陈舟的眼镜男知青，倒是让苏婉晴多看了两眼。陈舟干活不算突出，但很有章法，而且明显有文化底子。休息时，别人都在闲聊打闹，他常常一个人拿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有时是记录天气物候，有时好像是在计算什么公式。
有次苏婉晴路过，瞥见他本子上画着简易的水渠示意图，旁边标注着一些数据。
“你对水利有兴趣？”苏婉晴随口问了一句。
陈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有些意外苏婉晴会跟他搭话，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嗯，觉得咱们连队这边灌溉有点问题，靠天吃饭不稳定。想看看能不能琢磨个改进的办法。”
苏婉晴点点头：“有想法是好事。”心里却想，这是个实干型的技术人才，以后说不定能用得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冷。北大荒的冬天来得早，刚进农历十月，就己经下了第一场雪。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户外劳动基本停止了，转为室内学习、政治讨论，以及一些修修补补的杂活。
这对苏婉晴来说，是个好消息。户外活计减少，她就有更多自由时间打理空间，也能避开林莉莉等人没完没了的酸言酸语。
她利用这段时间，把空间里收获的粮食进行了精细加工，磨了些白面，碾了些小米。还尝试用空间里的药材，配制了些治疗冻疮、感冒的简单药膏药粉，以备不时之需。
宿舍里没有隐私，她进出空间非常小心，通常选择夜深人静、大家都睡熟之后，或者借口去外面厕所，快速闪进空间处理紧急事务。
寒冷的冬天，伙食更是单调。基本都是冻白菜、土豆、萝卜老三样，偶尔有点咸肉就算改善生活了。玉米碴子粥和黑面馒头是主食，吃得人胃里泛酸水。
很多知青开始想家，情绪低落。林莉莉更是整天唉声叹气，抱怨天气冷，伙食差，日子没法过。
苏婉晴却适应良好。她明面上跟大家吃一样的，暗地里空间里有的是好吃的。晚上偷偷加个餐，喝碗热乎乎的肉汤，吃个白面馒头，甚至偶尔还能吃上个空间产的苹果，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她还用之前攒下的工分和少量现金，跟连队里会木工的老职工换了个小木箱，上了锁，用来放自己的一些私人物品，也算有个小小的私人空间。
这天，连队组织学习，内容是批判一种所谓的“错误思想”。学习会上，气氛严肃，每个人都得发言表态。
轮到林莉莉时，她照着稿子磕磕巴巴念了几句，明显心不在焉。轮到一个平时比较老实巴交的男知青时，他紧张得满头大汗，说错了一个词，立刻被负责主持会议的副连长抓住，上纲上线，狠狠批评了一顿，说他对思想路线认识不清。
那男知青吓得脸都白了，差点哭出来。
苏婉晴看着这一幕，心里冷笑。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她见得多了。轮到她自己发言时，她站起来，声音平稳，既不慷慨激昂，也不畏缩，说的都是些西平八稳、挑不出错的套话，既完成了任务，又不会引人注意。
副连长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苏婉晴知道，在这种环境下，表现得太过突出或者太过落后都容易惹麻烦，中庸之道才是生存法则。
散会后，那个被批评的男知青垂头丧气地走在最后。苏婉晴路过他身边时，低声快速说了一句：“别往心里去，下次照着念就行。”
男知青愣了一下，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这只是个小插曲，却让苏婉晴意识到，在这个集体里，除了明面上的劳动竞争，还有更复杂的政治环境和人际关系需要应对。
她需要更加谨慎，既要展现出价值，又不能成为出头鸟。既要团结可能团结的人，又要远离林莉莉、赵卫国那种容易惹事的是非精。
冬天才刚刚开始，漫长的蛰伏期，也是积蓄力量、观察形势的好时机。
苏婉晴裹紧了自己的棉袄，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眼神沉静。
她就像一棵生长在冻土下的植物，表面安静，内里却在默默积蓄着能量，等待春天的到来。
站稳脚跟，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是如何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更深的根，获得更大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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