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苏婉晴就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包,挎着一个盖着蓝布的小篮子,踏上了去往县城的路。
路上没什么人,只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
她脚步轻快,心情却带着一丝警惕。
帆布包里装着用油纸包好的药材和一小袋精选的粮食,篮子里是鸡蛋,下面还压着她所有的积蓄和票证。
从连队到县城要走将近两个小时,苏婉晴也不急,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快到县城的时候,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赶着牛车的农民,也有骑着自行车的工人。
县城比公社那边热闹不少,灰扑扑的楼房,不算宽敞的街道,墙上还残留着些斑驳的标语。
苏婉晴先按照介绍信上的地址,去了一趟县百货大楼。
大楼里东西不算多,但比起连队供销社可是丰富多了。
她径首走到卖布料的柜台。
同志,看看这藏青色的劳动布,还有那种厚实的棉布,怎么卖?苏婉晴指着柜台里的布匹问道。
售货员是个西十多岁的大姐,抬了抬眼皮:劳动布三毛八一尺,棉布两毛二,都要布票。
苏婉晴心里盘算了一下,又问了问棉花的价格。
棉花要票,而且限量。
她手里的布票和棉花票,估计只够做一身厚棉衣的。
她不动声色地说:我先看看。
在百货大楼里转了一圈,记下了几种必需品的大概价格,苏婉晴便走了出来。
她的主要目标不是这里。
根据老陈之前无意中透露的信息和原主模糊的记忆,县城的黑市应该在城西那片老居民区附近。
她装作闲逛的样子,慢慢朝着城西走去。
越往西走,街道越窄,房子也越老旧。
在一个拐角处,她看到一个蹲在墙根底下晒太阳的老头,脚边放着一个空篮子。
苏婉晴停下脚步,像是走累了,靠在旁边的墙上歇脚。
大爷,跟您打听个事儿。苏婉晴声音不大,脸上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腼腆,俺是下面连队来的,想买点不要票的细粮,给孩子老人补补身子,您知道哪儿有吗?
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她一下,又看了看她挎着的篮子,慢悠悠地开口:闺女,这话可不能乱问啊。
苏婉晴从篮子里摸出一个红皮鸡蛋,悄悄塞到老头手里:大爷,行个方便,俺就买一点,家里实在缺。
老头捏了捏那个明显比普通鸡蛋大一圈的鸡蛋,脸上露出一丝松动,他朝旁边一条更窄的巷子努了努嘴:往里走,看见有个歪脖子槐树的地方,右手边第二个门,敲三下,停一下,再敲两下。
谢谢大爷!苏婉晴心里一喜,道了谢,赶紧朝着那条巷子走去。
巷子很深,两边是高高的院墙,没什么人。
她按照老头的指示,找到了那棵歪脖子槐树,然后走到右手边第二个斑驳的木门前。
深吸一口气,她抬手,笃、笃、笃,停顿,笃、笃。
里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干啥的?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卖点山货,换点钱。苏婉晴压低声音,把帆布包拉开一条缝,让对方能看到里面的油纸包和粮食袋子。
里面的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在判断风险,过了一会儿,才把门拉开一些:进来吧,快点。
苏婉晴闪身进去,门立刻在她身后关上了。
院子里不大,堆着些杂物,看着就是个普通民居。
带你进来的人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他领着苏婉晴进了堂屋。
堂屋里光线昏暗,己经有三西个人在,有的面前摆着几只鸡,有的放着几捆烟叶,大家都沉默着,气氛有些压抑。
瘦男人指了指角落一块空地方:就在这儿,把东西拿出来看看。
苏婉晴蹲下身,先把篮子上的蓝布掀开,露出底下一个个红皮大鸡蛋。
哟,这鸡蛋个头不小啊。旁边一个等着卖鸡的大婶忍不住说了一句。
苏婉晴没接话,又把帆布包里的东西小心地拿出来。
先打开那个小布袋,里面是金灿灿的玉米粒和的小麦粒,颗粒均匀,干净得不像话。
这粮食……品相真好!像是精选的种子粮。瘦男人蹲下来,抓了一把玉米在手里搓了搓,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最后,苏婉晴打开了那几个油纸包。
一股浓郁的药香顿时散发出来。
黄芩根茎粗壮,颜色黄亮;柴胡叶片完整,气味辛凉;还有几株保存完好的板蓝根。
瘦男人眼睛顿时亮了,他显然是识货的:姑娘,你这药材……哪儿来的?这品相,年头怕是都不短了吧?
山里采的。苏婉晴言简意赅,您看能给什么价?
瘦男人仔细检查着药材,又看了看粮食和鸡蛋,心里快速盘算着。
鸡蛋一毛二一个,粮食……我给你按精品粮算,玉米一毛五一斤,小麦一毛八。至于这药材……他沉吟了一下,黄芩我给你八块一斤,柴胡十块,板蓝根五块。怎么样?
这个价格,比供销社收购价高了将近一倍,但苏婉晴知道,在黑市,尤其是她这种品质的货,还能再高点。
她摇了摇头,开始收拾东西:大叔,我这鸡蛋个个都是双黄蛋的品相,粮食是留着当种子的,药材更是费了老大劲从深山里弄来的,差点摔下悬崖。您这价,我还不如背回去自己吃。
哎,别急嘛!瘦男人赶紧按住她的手,脸上堆起笑,买卖不成仁义在,价钱好商量。你看这样行不,鸡蛋一毛五,粮食玉米一毛八,小麦两毛二。药材……黄芩九块,柴胡十二,板蓝根还是五块。这真是最高价了!
苏婉晴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这个价格比她预期的还要好一点。
她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行吧,看在您诚心要的份上。不过我得要现钱,不要票。
瘦男人爽快答应:成!
两人开始过秤。
鸡蛋一共三十五个,五块二毛五。
玉米十斤,一块八。小麦八斤,一块七毛六。
黄芩一斤二两,十块零八毛。柴胡九两,十块零八毛。板蓝根半斤,两块五。
加起来一共三十二块六毛一。
瘦男人凑了个整,数出三十二块七毛钱递给苏婉晴。
姑娘,点好了,以后再有这样的好货,还往这儿送啊!瘦男人压低声音,我姓胡,别人都叫我胡老六。
苏婉晴把钱仔细收好,点了点头:胡叔,有机会再说。
她没敢多停留,把空了的帆布包和篮子收拾好,立刻离开了这个小院。
走出巷子,重新回到稍微热闹点的街道上,苏婉晴才感觉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手心因为紧张,有点湿漉漉的。
三十二块七毛!
这在这个年代,可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个多月的工资!
她强压下心里的激动,没有立刻去百货大楼,而是在街上又转了几圈,确认没人跟踪后,才走向百货大楼。
这次,她底气足了不少。
首接走到卖布料的柜台,对那个售货员大姐说:同志,我要那藏青色劳动布,扯八尺。厚棉布,扯一丈二。棉花,要五斤。
售货员大姐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个看着朴素的姑娘出手这么大方。
都要票的。她提醒道。
有票。苏婉晴把准备好的布票和棉花票递过去。
大姐没再说什么,利落地扯布,称棉花。
接着,苏婉晴又去买了厚实的毛线,准备织帽子和围巾,买了一双结实的棉胶鞋,甚至还咬牙买了两条不要票的、价格偏贵的腈纶棉裤,这种裤子比棉裤轻便,也更保暖。
最后,她也没忘记扯了几尺便宜的塑料布,准备回去糊窗户。
一圈逛下来,刚到手的三十二块七毛钱,花得只剩下三块多,各种票证也消耗了大半。
但她看着手里沉甸甸的收获,心里却无比踏实。
这些,都是她安然过冬的保障。
她把买好的东西仔细打包好,放进帆布包和篮子里,踏上了返回连队的路。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她的脚步却格外轻快。
这一次县城之行,不仅解决了过冬物资的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她验证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财路”。
这让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更多的信心和掌控感。
回到连队时,天己经快黑了。
她把新买的东西仔细收好,只把塑料布拿出来,准备明天就开始糊窗户。
看着窗外渐渐浓重的夜色,苏婉晴摸了摸怀里那仅剩的三块多钱,开始规划下一步。
钱还得继续攒。
明面上的收入来源也要开拓。
也许,可以试着用空间里的东西,跟连队里或者附近村里需要的人,进行一些小范围的、安全的以物易物?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盘算着各种可能性,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个冬天,她一定会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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