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寒风像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去公社的路被积雪覆盖，深一脚浅一脚，很不好走。
苏婉晴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一大早就出了门。
她到连部开了张去公社供销社买针线的介绍信，理由充分，没人怀疑。
走到半路，果然看到了前面吭哧吭哧走着的赵卫国。
他背着个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看样子是去领报纸和信件，顺便干点“私活”。
苏婉晴不远不近地跟着，保持着距离。
到了公社，赵卫国先去了一趟公社办公室，领了连队的报纸和几封公函。
然后，他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地钻进了旁边的邮局。
苏婉晴眼神一冷，也跟了进去。
邮局里人不多，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打瞌睡。
赵卫国正趴在柜台边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是苏婉晴，他脸色瞬间一变，手忙脚乱地想把手里的信纸藏起来。
苏姐？你……你怎么来了？赵卫国强装镇定，声音却有点发虚。
苏婉晴像是没看到他藏信的动作，走到旁边的柜台，拿出自己的介绍信和钱：同志，我买点缝衣针和黑线。
工作人员懒洋洋地起身给她拿东西。
赵卫国见状，松了口气，赶紧把写好的信塞进信封，贴上邮票，趁着苏婉晴低头看针线的时候，迅速把信投进了门口的绿色邮筒。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心跳得像打鼓，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他不敢多留，拿起领到的报纸和公函，低着头就想溜出邮局。
等等。苏婉晴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赵卫国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苏……苏姐，还有事？
苏婉晴买好了针线，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赵卫国，你刚才寄的信，是往城里寄的吧？
赵卫国心里咯噔一下，脸都白了：没……没有啊……我就是……就是给家里报个平安……
哦？报平安？苏婉晴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那挺好的。正好，我也要给我家里寄封信，说说我在这里的情况，比如……遇到了哪些‘热心’帮助我的同志。
她特意在“热心”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赵卫国头皮发麻，感觉苏婉晴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
他强撑着说：那……那挺好……苏姐你忙，我先回去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连报纸差点掉了都顾不上捡。
看着他仓惶消失在邮局门口的背影，苏婉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她走到邮筒前，拿出自己写好的那封信，毫不犹豫地投了进去。
绿色的邮筒像一张沉默的嘴，吞噬了两封各怀心思的信件。
做完这一切，苏婉晴并没有立刻离开公社。
她又在供销社转了转，买了点明面上需要的东西，比如盐、火柴，还特意称了半斤水果糖。
然后，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从空间里取出几包用油纸包好的药材和一小袋品相极好的粮食，用布包好，去了上次那个黑市院子。
轻车熟路地敲门，对暗号。
开门的还是那个干瘦的胡老六。
哟，姑娘，是你啊！这么快又弄到好货了？胡老六看到她，眼睛一亮。
苏婉晴把布包放在地上打开：胡叔，您看看。
胡老六蹲下检查，药材依旧是上等品，粮食颗粒，干净得不像话。
好东西！他啧啧称赞，还是老价钱？
苏婉晴点点头：行。
过秤，算钱。
这次东西不多，但也卖了八块多钱。
苏婉晴把钱仔细收好，状似无意地问：胡叔，最近风声紧吗？
胡老六摆摆手：老样子，小心点就没事。怎么，姑娘你缺钱？
苏婉晴叹了口气：冬天了，开销大，想多备点过冬的东西。
胡老六表示理解：这年头，谁都不容易。以后有好货，尽管送来，价格好商量。
谢了胡叔。
苏婉晴没多停留，很快离开了黑市。
揣着新到手的八块多钱，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虽然空间里物资丰富，但明面上的钱还是多多益善。
回到连队，己经是下午了。
苏婉晴像没事人一样，把买来的水果糖分了几块给吴晓霞，剩下的自己收着。
吴晓霞拿着糖，欲言又止：苏姐，今天……没事吧？
苏婉晴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笑了笑：没事，放心吧。
她看着知青点的方向，眼神微冷。
种子己经种下，就等着看它发芽了。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赵卫国似乎被邮局那次相遇吓到了，见到苏婉晴就躲着走，眼神闪烁，一副心虚气短的样子。
林莉莉倒是几次想找苏婉晴的茬，但都被苏婉晴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没占到任何便宜，反而憋了一肚子火。
她私下里催促赵卫国：信寄出去没有？怎么还没动静？
寄了寄了！赵卫国烦躁地说，可能路上大雪，耽误了吧！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苏婉晴那天在邮局的话，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她会不会真的也往他家寄信了？
她会写些什么？
他越想越怕，晚上都睡不踏实。
又过了七八天，连队去公社取信的人带回来一摞信件。
其中有赵卫国家里来的厚厚一封。
还有……苏婉晴家里来的薄薄一封。
赵卫国拿到信，手都有些抖，迫不及待地躲到没人的角落拆开。
信是他爹写的，字迹潦草，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信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质问他是不是在乡下光顾着谈对象搞破鞋，把正事都忘了？为什么工分被扣？为什么不好好表现？信末严令他立刻跟那个叫林莉莉的女知青划清界限，把心思放在劳动改造上，否则就别认他这个爹！
赵卫国看完信，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果然！苏婉晴真的给他家写信了！
这个恶毒的女人！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他敢去找苏婉晴对质吗？
不敢。
他没有任何证据。
而且苏婉晴完全可以否认，甚至可以反咬一口，说他污蔑。
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同时，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苏婉晴的手段太狠了！
她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就能让他家里鸡飞狗跳，让他承受巨大的压力。
这个女人，绝对不能惹！
而另一边，苏婉晴也收到了家里的信。
她平静地拆开。
信是继母李氏写的，通篇阴阳怪气，指责她翅膀硬了，不顾家里困难，在乡下吃香喝辣，还暗示她行为不检点，让她安分守己，别忘了每个月寄钱回家，否则就去连队找领导说道说道。
苏婉晴看完，脸上没什么表情，随手把信揉成一团，扔进了正在烧水的灶膛里。
橘红色的火苗很快将信纸吞噬，化作一缕青烟。
这点小把戏，还想拿捏她？
真是天真。
她早就不是原来那个任人揉捏的苏婉晴了。
林莉莉和赵卫国想借她家里人的手对付她，简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赵卫国自身难保。
下一个，就该轮到林莉莉了。
苏婉晴拿起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她微微眯起眼睛，像一只算计的猫。
这以牙还牙的滋味，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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