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连滚带爬地逃回自己那又脏又臭的窝棚，手腕肿得老高，肚子上也是一片青紫，稍微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
可身体上的疼痛，远比不上心里的恐惧和后怕。
苏婉晴那双在黑暗里亮得吓人的眼睛，还有那根毫不留情的枣木棍，成了他新的噩梦。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那个女煞星，是真的不能惹！
想起林莉莉那个贱人，王老五就恨得牙痒痒。
都是她！要不是她跑来煽风点火，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又去招惹苏婉晴？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不行，必须按苏婉晴说的做！
他得去告诉林莉莉，让她死了那条心，别再来害自己了！
第二天一早，王老五忍着身上的疼痛，鬼鬼祟祟地溜到女知青宿舍附近，等着林莉莉出来。
林莉莉刚起床，正对着小镜子梳理头发，心情却不怎么美妙。
赵卫国那个废物是指望不上了，也不知道王老五那边进展如何。
她磨磨蹭蹭地走出宿舍，准备去食堂打早饭，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墙角、鼻青脸肿的王老五。
她心里一惊，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你怎么搞成这样？得手了？
得手个屁！王老五没好气地瞪着她，眼神里带着怨恨，林莉莉，你他妈是想害死我啊！
林莉莉被他骂得一愣：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老五指着自己肿起来的手腕和脸上的伤，我昨晚按你说的去了，结果呢？啥把柄没找到，差点被苏婉晴打死！她根本就没睡，就在屋里等着我呢！
什么？林莉莉脸色一变，她……她知道了？
她何止知道！王老五咬牙切齿，她什么都知道了！知道是你让我去的！林莉莉，我告诉你，这事到此为止！你以后别再来找我！我再也不掺和你们这些破事了！你要是再敢打她的主意，别怪我把你供出去！
说完，王老五也不管林莉莉难看的脸色，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生怕跟她再多待一秒会被牵连。
林莉莉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失败了！
王老五这个没用的东西！不仅没得手，还被苏婉晴抓住了把柄！
苏婉晴竟然知道了是她指使的！
这下完了！
以苏婉晴那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她！
林莉莉心里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
她该怎么办？
主动去认错？苏婉晴会原谅她吗？不可能！
去找赵卫国商量？那个废物自身难保！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食堂，打了早饭，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周围的知青看她脸色不对，都好奇地看过来，窃窃私语。
林莉莉感觉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坐立难安。
她匆匆扒拉了两口饭，就逃也似的回到了宿舍，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一整天，林莉莉都心神不宁。
干活的时候频频出错，差点把苗当草给锄了，被记分员训斥了几句。
吃饭的时候也躲着人，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尤其是看到苏婉晴像没事人一样，平静地干活、吃饭，偶尔和吴晓霞低声说笑，林莉莉就更害怕了。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最是折磨人。
苏婉晴到底想干什么？
她为什么不首接去找连长告发自己？
她在等什么？
这种未知的恐惧，让林莉莉几乎要崩溃。
晚上，林莉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下一秒苏婉晴就带着连长破门而入。
首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去，却噩梦连连，一会儿梦到被苏婉晴拿着棍子追打，一会儿梦到被连长当着所有人的面批评，一会儿又梦到被遣返回城，受尽白眼……
第二天，林莉莉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憔悴得像是老了好几岁。
她提心吊胆地过了半天，苏婉晴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她稍微松了口气，以为苏婉晴可能不打算追究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大家正边吃边聊。
苏婉晴和吴晓霞坐在一起，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旁边几桌的人听见。
晓霞，你听说没有？苏婉晴夹了一筷子咸菜，状似随意地说，最近好像有人总在背后搞些小动作，自己不敢出头，就怂恿别人去干坏事，结果害得别人差点遭殃。
吴晓霞心领神会，配合地问道：啊？还有这种事？苏姐，谁啊这么坏？
苏婉晴叹了口气，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不远处竖着耳朵听的林莉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有些人，看着人模人样的，心思却歹毒得很。自己没本事，就见不得别人好，总想着把别人拉下水。这种人啊，早晚自食恶果。
她们俩的对话，像一把把软刀子，精准地戳在林莉莉的心窝子上。
林莉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饭桌上。
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莉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一个女知青问道。
没……没什么……林莉莉慌乱地捡起筷子，手抖得厉害，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她再也坐不住了，端着几乎没动的饭盒，仓惶逃离了食堂。
背后传来隐隐约约的议论声。
她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谁知道呢，可能真病了吧……
林莉莉跑回宿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心脏跳得像要蹦出来。
苏婉晴知道了！
她真的知道了！
她这是在警告自己！
她不用去告发，光是这种旁敲侧击，就足以让她身败名裂！
如果苏婉晴把这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林莉莉不敢想象那后果。
她会被所有人唾弃！连长绝不会轻饶她！她的档案上会留下污点！她这辈子就完了！
巨大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后悔，恐惧，怨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将她撕裂。
她后悔为什么要去招惹苏婉晴这个煞星。
她恐惧即将到来的惩罚。
她怨恨苏婉晴为什么不给她一个痛快。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哭了不知道多久，林莉莉猛地抬起头。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必须做点什么！
去找苏婉晴认错？求她放过自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林莉莉自己否决了。
以苏婉晴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原谅她。
那只会自取其辱。
那……去找连长主动承认错误？
争取个宽大处理？
林莉莉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对！
主动坦白，总比被苏婉晴揭发出来要好！
说不定连长看在她主动认错的份上，会从轻发落！
她像是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擦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朝着连部跑去。
她跑到连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然后敲响了门。
进来。里面传来高山连长的声音。
林莉莉推门进去，看到高山连长正和指导员在说话。
连长，指导员……我……我犯了错误，我来向组织坦白……林莉莉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
高山连长和指导员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林莉莉同志，你别激动，慢慢说，犯了什么错误？指导员温和地问道。
我……我……林莉莉支支吾吾，把心一横，我不该因为嫉妒苏婉晴同志，就……就怂恿王老五去她屋里偷东西，想找她的把柄……我知道错了，请组织宽大处理……
她说完，低着头，不敢看连长和指导员的脸色。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高山连长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敲着桌面：林莉莉！你说的是真的？你怂恿王老五去偷苏婉晴的东西？
是……是真的……林莉莉的声音细若蚊蝇，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
糊涂？高山连长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严厉，你这叫糊涂？你这是思想道德败坏！是恶意陷害同志！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
林莉莉吓得浑身一哆嗦，眼泪唰地流了下来：连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给我一次机会……
指导员叹了口气：林莉莉同志，你太让我们失望了。苏婉晴同志为连队做了多少贡献？修工具、采草药、干重活，哪一样落后了？你怎么能因为个人恩怨，就做出这种的事情？
我……我……林莉莉泣不成声。
高山连长沉着脸，思索了片刻：看在你主动坦白的份上，这次就不给你更严重的处分了。但是，扣你三个月工分！年底评优资格取消！写一份深刻的检查，在下次全体知青大会上公开宣读！好好反省你的错误！
扣工分！公开检讨！
虽然比预想的送派出所或者遣返要好，但这惩罚也足够严厉了！
林莉莉眼前发黑，却只能哭着接受：是……谢谢连长……谢谢指导员……
滚回去写检查！高山连长厌恶地挥挥手。
林莉莉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连部。
她知道，她完了。
她的名声，在连队里算是彻底臭了。
而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苏婉晴很快就从高山连长那里知道了处理结果。
连长特意把她叫过去，说了这事，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
苏婉晴同志，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高山连长语气带着歉意，我们己经严肃处理了林莉莉，希望你以后不要有思想包袱，继续为连队做贡献。
苏婉晴面色平静：谢谢连长主持公道。我会的。
她走出连部，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林莉莉自食其果，是她应得的下场。
经过这次，想必她能彻底清净一段时间了。
赵卫国怂了，林莉莉倒了，王老五吓破了胆。
这个冬天，终于可以真正安稳地度过了。
她拢了拢围巾，朝着自己那温暖的小屋走去。
接下来的日子，该专注于自己的学习和提升了。
春天，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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