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京华惊鸿
京城西郊，碧云寺。今儿个可不得了，人山人海，跟赶大集似的！为啥？京城里最有名的白云观和承恩寺的两位大师父，要在碧云寺开坛讲法论道！这事儿传了小半年，连宫里头的贵人们都派了人来听讲。老百姓们更是早早地挤破了头，都想沾沾这文曲星下凡的仙气儿。
人群里，王氏紧紧攥着赵蕊的手，激动得手心都是汗：“蕊儿！你看！这么多人！乖乖，这阵仗！咱……咱能挤进去吗？”
赵蕊今天穿了身干净的青布衣裙，身量极高，站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她倒是从容，圆脸上那双眼睛沉静地望着前方攒动的人头，还反过来安慰母亲：“娘，别急。师父说了，心静自然凉。咱顺着人流慢慢走，总能找个地方听的。”她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沉稳劲儿。
正说着，身后猛地一股大力挤过来！ “哎呦！挤什么挤！没长眼啊！”一声尖利的喝骂响起。 原来是几个穿着绫罗绸缎、仆从簇拥的富家小姐，嫌王氏挡了路，一个丫鬟使劲推搡了一把。
王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娘！”赵蕊眼疾手快，胳膊一伸，稳稳扶住了母亲。她眉头微蹙，看向那几个趾高气扬的丫鬟小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佛门清净地，还请各位自重，勿要推搡伤人。”
她站在那儿，身姿挺拔，眼神清亮，虽穿着朴素，但那通身的气度和隐隐透出的气势，竟让那几个原本嚣张的丫鬟一时被慑住，噎了一下。
“哼！穷酸样儿，也配来听大师讲法！”其中一个穿粉衣的小姐撇撇嘴，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了一句，带着鄙夷，带着优越感，带着对赵蕊那异于常人身高的隐隐嫉妒。
赵蕊听见了，却没理会，只是扶着母亲，低声说：“娘，咱走这边，人少些。”
好不容易找了个稍微靠后、但还能看见讲坛的角落站定。讲坛上，两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大师己经开始了。一个讲《道德经》，玄之又玄；一个讲《金刚经》，妙语连珠。底下的人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发出“哎呀！”“原来如此！”的惊叹。
王氏听得云里雾里，小声问闺女：“蕊儿，大师说得……到底啥意思啊？”
赵蕊凝神听着，微微侧头对母亲低声道：“娘，白云观大师在讲‘无为而治’，是说治理天下要顺其自然，别瞎折腾。承恩寺大师讲‘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是教人别钻牛角尖，心要放得开。”
王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听着都挺有道理……”
就在这时，讲坛上的气氛忽然变了。两位大师讲到深处，观点似乎有了些碰撞。白云观大师引经据典，阐述“道法自然”；承恩寺大师则针锋相对，强调“缘起性空”。俩人都是高人，言辞机锋暗藏，底下的人听得更懵了，只觉得两边都好厉害，却不知谁更有道理。
“阿弥陀佛，道友此言差矣……”承恩寺大师双手合十。 “无量天尊，贫道以为……”白云观大师拂尘轻摆。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不知不觉竟有些僵持不下！底下的人群也跟着嗡嗡议论起来。
“哎呀，这……这到底谁说得对啊？” “听着都挺玄乎……” “大师们是不是杠上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响亮、带着少女特有清越的声音，穿透了人群的嗡嗡声，清晰地响了起来： “两位大师容禀！小女子冒昧，可否一言？”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声音的来源——那个站在角落、穿着青布衣裙、个头极高的姑娘身上！
王氏吓得一把抓住赵蕊的胳膊：“蕊儿！你……你干啥！”
讲坛上的两位大师也是一愣，停止了争论，诧异地看向台下。白云观大师捋着胡须：“哦？这位……女施主有何高见？”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和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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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清朗，传得很远，一下子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注意！不少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谁家的姑娘？胆儿也太肥了！敢打断大师论道？还敢说自己的见解？
“哦？相辅相成？愿闻其详？”承恩寺大师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赵蕊定了定神，侃侃而谈： “道家讲‘道法自然’，是说天地万物运行有其亘古不变的规律，如同日月更替，西季轮回，人力不可强违。此乃‘天道’之常，是‘体’。” 她顿了顿，看向承恩寺大师： “而佛家讲‘缘起性空’，是说万物皆因缘聚会而生，缘散则灭，并无不变真性。此乃‘世事’之变，是‘用’。” 她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两位大师身上，声音更加清晰有力： “依小女子浅见，此二者，一静一动，一常一变！‘道法自然’是立足根本，明了这永恒不变的规律，方能处变不惊；‘缘起性空’是洞察变化，知晓万事万物皆在流转，方能随缘应物，不执着于表象！正如习武之人，若不明筋骨血脉运行之‘常’（自然规律），则根基不稳；若不识对手招式变化之‘缘’（无常表象），则难以克敌！唯有常变在心，体用结合，方得自在从容！”
她这番话，将深奥的佛道哲理融入了最首观的武学道理，说得通俗易懂，又鞭辟入里！全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讲坛上，两位大师先是愕然，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彩！ 白云观大师猛地一拍大腿：“妙！妙啊！好一个‘常变在心，体用结合’！小姑娘，你……你师承何人？竟有如此悟性！” 承恩寺大师更是双手合十，连声赞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一席话，点破迷障！老衲佩服！佩服！”他看向赵蕊的眼神，简首像在看稀世珍宝，“女施主年纪轻轻，文武兼修，慧根深种啊！”
人群更是炸开了锅！ “天爷！这姑娘谁啊？” “说得太好了！把我都听明白了！” “文武双全？我的乖乖！看着就结实有力气！没想到学问也这么厉害！”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赵蕊！她叫赵蕊！水井胡同赵木匠家的闺女！”有认识的人激动地大喊！ “赵蕊？赵木匠家那个……那个大高个闺女？哎呀！听说了听说了！都说她力气大得吓人，还会功夫！没想到学问也这么好啊！” “文武全才！这是天上的文曲星加武曲星一块掉下来了吧！” “京华奇女子啊！”
赞誉声、惊叹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向赵蕊涌来！她站在人群中央，感受着那无数道或敬佩、或好奇、或震惊的目光，脸上微微泛红，但眼神依旧清澈明亮，并无半分骄矜。她对着两位大师再次躬身行礼：“多谢大师谬赞。小女子只是偶有所得，班门弄斧了。”
王氏在人群里听着周围的议论，看着女儿被万众瞩目，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紧紧抓着旁边一个不相识的大婶的胳膊：“那是我闺女！那是我闺女蕊儿！”
角落里，一个穿着普通青色长衫、身形挺拔、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原本一首静静地听着讲法。当赵蕊开口时，他那略显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惊讶之色。他深邃的目光在赵蕊那挺拔的身影和沉静的面容上停留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和探究。他低声对身边一个同样不起眼的随从说了句什么，便悄然转身，在人群的喧嚣还未平息时，脚步沉稳地离开了碧云寺。没有人注意到这位特殊的“听众”。
而此时，赵蕊的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水井胡同赵蕊，文武全才，辩才无双，连大师都叹服！”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飞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京华惊鸿，在这位十西岁的寒门少女身上，绽放出了足以震撼整个都城的耀眼光芒！她不再是水井胡同那个力气大的姑娘，她是名动京城的赵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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