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比怪物更可怕。
当那冰冷的声音响起时，苏哲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精神反噬”带来的剧痛像无数根钢针，扎得他大脑一片混沌。他拼尽全力，才勉强侧过头，用模糊的视线看向声音的来源。
阴影里，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缓缓走出。
那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壮汉，穿着一件破旧的迷彩背心，在外的胳膊上肌肉虬结，手里握着一把消防斧，斧刃上还带着暗红色的血迹。
正是三天前，苏哲在楼道里惊鸿一瞥，见过的那个退伍兵。
姜武。
姜武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苏哲脚边的军用罐头箱上。
“我不想动手。”姜武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显然也缺水很久了，“把箱子推过来，你可以活。”
苏哲靠在墙上，剧烈的头痛让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硬拼，死路一条。
他看着姜武，脸上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用一种近乎认命的语气说：“好……好汉……都是你的，别杀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脚，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将那个沉重的铁皮箱朝着姜武的方向推去。
姜武的眼神稍微放松了一丝警惕。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瘦弱的年轻人，己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
铁箱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米……半米……
就在箱子即将被推到姜武脚下，而姜武也下意识地弯腰准备去提的那一瞬间！
苏哲的眼中，骤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厉色！
“就是现在！”
他的手，看似无力地撑在地面，实际上却死死按着一块早就被他撬松的地板砖！他猛地向上一掀，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朝旁边翻滚开去！
“砰！”
地板砖下，一根被他用铁丝和皮筋绷到极限的钢筋，如同弹射的标枪，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地射向姜武弯下的腰侧！
这是他当初为了防备其他幸存者，用专业知识布置的简易陷阱！
“什么？！”
姜武的反应极快，不愧是退伍的军人。在危机降临的瞬间，他强行扭转身体，放弃了铁箱。
“噗嗤！”
钢筋没能射中他的腰部要害，却也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大腿！
“呃啊！”姜武发出一声闷哼，单膝跪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趁他病，要他命！
苏哲强忍着脑中的剧痛，抄起身边那根断掉的拖把杆，用尽全力，狠狠地捅向姜武握着消防斧的手腕！
“当啷！”
消防斧脱手而出。
苏哲没有停歇，拖把杆顺势上挑，精准地抵在了姜武的喉咙上！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前一秒还掌控一切的姜武，下一秒就成了阶下囚。他满眼都是不敢置信，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眼神却亮得吓人的年轻人。
“你……”姜武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别动。”苏哲的声音因为脱力而有些嘶哑，但却无比冰冷，“否则，我不介意用这根木棍，给你喉咙开个洞。”
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哲赢了。但他知道，自己也到了极限。头痛越来越剧烈，他随时可能晕过去。
他可以杀了姜武，独占所有食物，然后安稳地休息。这是最“理智”的选择。
但……
他看着姜武那张因痛苦和不甘而扭曲的脸，又看了看地上那个军用罐头箱。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生。
他缓缓地收回了拖把杆。
在姜武惊愕的目光中，苏哲走到铁箱旁，费力地将其打开，拿出两个罐头。他将其中一个扔给了姜武。
“你什么意思？”姜武握着腿上的钢筋，警惕地问。
“没什么意思。”苏哲自己也拧开一个罐头，大口地吃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一个人，活不久。两个人，也许能试试。”
姜武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手里的罐头，又看着那个刚刚还对自己痛下杀手，此刻却把后背暴露给自己的年轻人。
饥饿感和求生欲，让他最终还是打开了罐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咀嚼食物的声音。
吃完一个罐头，苏哲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头痛也稍有缓解。他看向姜武，平静地说：“我叫苏哲。我需要一个能打的，你需要一个有脑子的。刚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要么合作，要么你现在就走，我不拦你。”
姜武沉默了。
他看着苏哲，眼神复杂。他混迹社会多年，见过太多尔虞我诈，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明明有能力杀死自己，却选择了分享。
在这操蛋的末世里，一个罐头，就是一条命。苏哲分给他的，不止是食物，更是一种他几乎己经忘记了的东西——信任。
他缓缓拔出腿上的钢筋，撕下背心，草草地包扎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到了苏哲面前。
他没有走。
他看着苏哲，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一字一句地说：
“我叫姜武。从现在起，我这条命是你的了！”
苏哲看着他，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赌的，是人性。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和平中，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清晰的金属敲击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某种信号。
那绝不是感染者能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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