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往昔秘辛与人性锚点
朔光离去后，中央大厅内只剩下那静止的沙漏和一片死寂。暗金色的光芒从林薇手背的印记上流淌而过，带来力量感的同时，也带来一种仿佛能洞悉万物终局的疏离。她需要时间消化这庞大的信息，更需要找到艾琳娜留下的知识，才能真正掌控这份力量，而非被其同化。
“走吧，”她轻声对身旁的两位同伴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去艾琳娜的实验室。”
无影默默点头，在前引路。这一次，他不再需要林薇的印记指引，似乎对星台内部的结构了如指掌。雷霆则紧紧跟在林薇身侧，裁决之杖虽己收起，但眼神中的警惕未曾放松，如同最忠诚的护卫。
他们穿过几条更加幽深、布满了复杂能量回路的廊道，最终停留在一扇毫不起眼的、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暗蓝色金属门前。无影伸出手，指尖在门上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处轻轻一点，一道微光扫描而过，金属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充满瓶瓶罐罐的实验室，而是一个更加广阔、更加令人震撼的空间。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穹顶大厅，穹顶依旧是透明的，但外面并非血色天空，而是一片缓缓旋转的、由无数星云和星系构成的虚拟宇宙投影，瑰丽而浩瀚。大厅中央，悬浮着数个巨大的、由星光构成的立体模型，有的模拟着世界的生灭，有的演示着规则的碰撞与融合。
西周的墙壁则被改造成了一排排高耸至穹顶的书架，但书架上放置的并非纸质书籍，而是一枚枚散发着各色微光的菱形水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檀香和旧纸张混合的古老气息，以及一种属于顶级智慧的冷静与专注。
这里，就是艾琳娜——那位试图以凡人之躯对抗“终焉”的先驱——最后的研究之所。
林薇步入其中，仿佛能感受到那位古老法师残留在此地的精神印记。她的手背印记微微发热，与周围的环境产生着和谐的共鸣。她走到一个正在演示规则碰撞的星云模型前，下意识地伸出手，触碰那流转的光点。
瞬间，庞大的信息流涌入她的脑海！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的冲击，而是有序的、系统性的知识——关于世界壁垒的构成，关于不同维度能量的特性，关于“归墟”之力在不同规则体系下的表现形式与应用……
她如同一个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些艾琳娜耗费无数心血积累下来的智慧结晶。体内的“归墟”之力随着她的理解，运转得更加流畅、更加得心应手。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对那股力量的掌控，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然而，随着了解的深入，一种更深沉的寒意也渐渐爬上她的脊背。
她从这些研究记录中，看到了艾琳娜最后的推演结果——面对“终焉”的本体，成功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那是一种维度上的绝对差距，如同蝼蚁试图撼动山岳。
艾琳娜的所有准备，所有的挣扎，更像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仪式。
这份认知，像一块巨石压在林薇心头。连艾琳娜那样惊才绝艳的存在都失败了，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容器”，又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大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由普通木材打造的小小书案吸引。那书案与周围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环境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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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案上没有水晶，只放着一本摊开的、用某种兽皮制成的纸质笔记。笔记的纸张己经泛黄，边缘卷曲，上面是用一种优雅而略显潦草的字迹书写的文字，并非系统灌输的知识，而是……日记。
林薇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字迹，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让她心跳加速。
她翻开了它。
“……星历7342年，秋。观测到‘终焉阴影’再次靠近第三象限边缘。时间不多了。推演了七百三十万种方案，成功率最高者，不足万分之零点三。真是……令人绝望的数字。”
“……今日又梦见了家乡的蒲公英草场，风吹过时，如同金色的海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
“‘钥匙’计划启动。风险巨大，近乎赌博。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愿后来的执掌者，能拥有比我更坚韧的意志，和……更多值得守护的‘牵绊’。”
……
“……力量侵蚀日益严重。有时会忘记微笑的感觉，看待万物皆如尘埃。必须留下这些记录，提醒自己，也曾为人。”
……
“……最后时刻将至。将‘归墟’核心与‘时光沙漏’剥离，封存于此。后来者，若你读到这些，请记住——力量是手段，而非目的。勿忘你为何而战。”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林薇拿着这本轻飘飘的日记，却感觉重逾千斤。字里行间，她看到了一个强大法师的绝望与坚持，更看到了一个普通女子对故乡、对生命、对“人性”的最后眷恋。
艾琳娜并非生来冰冷，她也是在绝望中，一点点被力量和责任磨去了属于“人”的温度。
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滴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林薇仿佛透过时空，看到了那个独自坐在此间，面对必死结局，却依旧为了渺茫希望而奋笔疾书的孤独身影。
她终于明白，朔光所说的“凡人之魂承载归墟之重”意味着什么。不仅要承受力量的冲击，更要对抗力量本身对“人性”的侵蚀和剥离。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威严的印记，感受着体内那足以令星辰黯淡的力量。
她不能变成第二个艾琳娜。她不能忘记自己是谁。
她抬起头，看向一首默默守在不远处的雷霆和无影。
雷霆正有些笨拙地试图研究一个漂浮的武器模型，嘴里还嘟囔着“这玩意儿能不能装在老子的裁决上”；无影则安静地站在书架旁，仿佛与这片知识的海洋融为一体。
他们的存在，就是她与“林薇”这个身份最坚实的连接，是她对抗那冰冷“归墟”意志最有力的武器。
她轻轻合上日记，将其小心地收入怀中。
这不仅是艾琳娜的遗物，更是她的警示，她的……人性锚点。
“我找到需要的东西了。”她转过身，对两位同伴说道，声音虽然依旧带着一丝沙哑，眼神却重新变得坚定，“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前方的路依旧黑暗，但她的心中，己经点亮了一盏永不熄灭的、名为“自我”的灯。
（第六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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