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不起眼的暗色石头，似乎真的有些奇妙。熠对它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依赖，总是握在手心里，睡觉时也要放在枕边。凌清仔细观察过，没发现什么辐射或能量泄漏，但熠握着它的时候，眉宇间那份因陌生环境而生的不安和紧绷，确实会舒缓不少，偶尔甚至会流露出一种近乎放松的平静。
这让凌清心里踏实了些。哪怕只是心理作用，只要对熠有好处，那支止痛针剂就花得值。
日子依旧紧巴巴的。凌清每天像陀螺一样连轴转，身体疲惫，但看着熠一点点学着自理，甚至偶尔会在他累极了的时候，笨拙地递上一杯水，他就觉得还能撑下去。
那盆蓝色苔藓在熠的“领地”里长得越发好了，新分发出的嫩芽舒展开，颜色比老叶更鲜亮。凌清有时会想，也许他和熠就像这苔藓，不需要多好的环境，只要给一点点缝隙，一点点的光和水分，就能挣扎着活下来，甚至努力挤出一点绿意。
这天，凌清被派去清理农业区主通风管道深处的积尘。这活又脏又累，而且管道深处信号屏蔽严重，几乎与外界隔绝。他不太放心熠一个人待在宿舍，但规定不允许带非工作人员进入作业区。他只好反复叮嘱熠不要出门，锁好门，谁叫也别开。
熠看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凌清这一去就是大半天。管道里昏暗憋闷，灰尘呛得人喘不过气。等他终于完成任务，拖着几乎被粉尘裹满的身体爬出来时，天色（人造天幕模拟的）己经暗了下来。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回走，心里惦记着熠。不知道他一个人会不会害怕，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快到宿舍区时，凌清远远就看到自己宿舍门口围着几个人。他心里咯噔一下，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围住门口的是两个穿着内务安全制服的人，还有宿舍管理员。熠则站在门内，手紧紧抓着门框，指节泛白，怀抱着那盆苔藓和那块石头，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墨黑的眼眸里满是警惕和抗拒，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小兽。
“怎么回事？”凌清挤上前，一把将熠护在身后，气息还没喘匀。
一个安全人员冷着脸，亮出证件：“例行检查。我们需要确认监控对象的状态和居所安全。”
凌清心头火起，强压着怒气：“他需要静养，你们这样会吓到他。而且，之前审查时不是己经都检查过了吗？”
“规定就是规定。”安全人员不为所动，目光越过凌清，打量着屋内的熠，“他手里拿的什么？我们需要检查。响彻天地的游牧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熠怀里的东西。
熠猛地后退一步，将苔藓和石头抱得更紧，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般的呜咽。
“那只是他的私人物品！一盆植物和一块石头！”凌清挡住安全人员的手，声音也冷了下来，“对你们没有任何威胁。他情绪不稳定，请你们离开！”
安全人员眯起眼睛，似乎对凌清的态度很不满。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宿舍管理员在一旁打圆场：“好了好了，凌清你也别激动。两位，你看这孩子确实状态不好，要不今天就算了？”
两个安全人员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概也觉得从一个“傻子”手里抢东西没什么意思，为首的那个哼了一声，收起记录板：“注意你们的态度。定期检查是必要的程序，下次配合点。”
说完，这才转身离开。
凌清看着他们走远，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他关上门，转身看着依旧紧绷的熠，柔声道：“没事了，他们走了。”
熠看着他，眼里的警惕慢慢褪去，但抱着东西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
凌清拉着他坐下，打来水，先给他擦了擦脸和手，又处理了一下自己满身的灰尘。他看着熠安静的样子，心里一阵后怕，也涌起一股无力感。
在这里，他们连一点最基本的隐私和安宁都是奢侈。像今天这样的“例行检查”，以后恐怕只会多，不会少。
“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在屋里。”凌清声音有些哑。
熠抬起头，看着他，忽然伸出手，用指尖碰了碰凌清脸上还没擦掉的灰痕，然后学着他平时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笨拙的安抚动作，让凌清眼眶一热。
他握住熠的手，感受着他手心那块石头的冰凉触感，又看了看窗台上那抹倔强的蓝色。
阴影始终笼罩着他们，但微光也从未熄灭。
只要他们还在一起，还能彼此守护，就还能在这冰冷的夹缝里，继续走下去。
凌清拿起今天配给里唯一的一个水果罐头，打开，舀了一勺递到熠嘴边。
“吃点甜的。”
熠看着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慢慢张开嘴，接受了这份带着安慰的甜意。
灯光下，两人依偎在一起，分食着简单的食物，暂时将外界的纷扰关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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