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焦灰在云昭宅邸的废墟间游荡,瓦砾堆中还残留着幽蓝火焰燃烧过的痕迹。
那根曾救活雀儿的祖灵羽毛,此刻己化作一捧细腻如霜的灰烬,静静躺在朔月掌心。
她站在残破的祭坛前,指尖微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深埋百年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出口。
归魂契——从来就不是什么迎神之术,而是吞噬之始。
所谓“净瞳者”,不过是被精心挑选的灵魂容器,意识剥离、记忆抹除,只为滋养那沉睡于地渊深处的残魂。
她们连名字都不配留下,只被称为“桥梁”。
可谁曾记得她们也曾是人?
青芜踏入密室时,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手中握着一块暗褐色的记忆石,表面布满裂痕,像极了干涸的河床。
这是从云昭养女眉心取出的晶体碎片,本该承载纯净意识,却在检测时爆发出七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波动。
“七段人格。”青芜声音沙哑,“每一个,都是‘净瞳仪式’失败者的残影。”
画面逐一浮现:一名少女跪在雪地中,双手被铁链贯穿,黑袍人俯身低语:“你只是桥梁,不必留下名字。”
另一个女子躺在青铜台上,双眼被金线缝合,血泪蜿蜒而下,最后一刻望见的是紫霄宫方向升起的红月。
还有人在临死前拼命用指甲在墙上刻下一个字——“娘”。
无名,无碑,无声。
“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青芜眼底泛红,指节攥得发白,“而云昭……他把这一切当作神圣使命?”
那一夜,她彻夜未眠,提笔写下《净瞳实录》。
没有修饰,没有隐喻,只有七个人的真实姓名、出生村落、父母姓氏、最后所言。
她在卷末写道:“若遗忘即死亡,请允许她们再活一次。”
三日后,北方三城灯火通明。
百姓不知从何处听闻了那些无名者的生平,自发扎起纸鸢,写上“记得你们”,于子时放飞夜空。
风托着千百只轻盈的翅膀掠过城墙,仿佛亡魂终于得以开口。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聆风一袭素袍立于殿中,神色淡漠如霜。
“百年来,以‘净化血脉’为由,暗中试验玄脉畸变者共计三百二十一人,其中存活不足三十。”他缓缓展开太医署密档,“而这之中,有一位婴儿,被紫霄夫人秘密送出宫外,交予民间收养——她的名字叫林婉柔,如今是兵部尚书林崇安的母亲。”
满殿哗然。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当场踉跄后退,面如死灰。
他一生标榜正统、严查异端,却不知自己母亲竟是当年被判定为“不洁”的试验品之一。
“难道我们今日所尊奉的秩序,”聆风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正是建立在无数被抹去姓名的尸骨之上?”
他顺势提出设立“玄罪科”,专司追查历代以“天命”“神授”为名的人体献祭与非法实验。
借着赎忆令余威未散,民心激荡,法案竟一夜通过。
更令人震惊的是,新理阁由此获得皇家学院安保管辖权——这意味着,帝国最核心的修行之地,从此落入聆风掌控。
云昭被软禁当日,书房暗格开启,搜出手札一本。
扉页仅八字,笔力森然:
“待主上归位,尔等皆为薪柴。”
没有人知道,这八个字,是点燃最终风暴的火星。
朔月是在缄默塔的地基深处埋下那捧灰烬的。
这里曾是蚀日部族旧时举行唤灵仪式的圣地,虽早己荒废,但地脉犹存。
她割破指尖,滴落九滴露水——一半是她自己的血,另一半,是聆风自愿割取的心头血。
露珠落地瞬间,地面浮现出古老的符文阵列,如同沉睡百年的巨兽缓缓睁眼。
风停了。
星移了。
就在子时钟声敲响第三下的刹那,灰烬中浮现出最后一道光影——一只由星光凝成的手,自虚空中缓缓伸出,在空中划下八个大字:
以血为引,逆契归魂。
光字未散,那手便如沙粒般崩解,随风消逝。
朔月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穹,眼底燃起幽焰般的光。
原来如此。
要阻止初代女皇复活,不能靠封印,不能靠斩杀,因为她的存在早己超越肉体,融入规则本身。
唯一能终结这场轮回的,是让所有被吞噬的灵魂——
那些被称作“桥梁”的无名者,
那些在黑暗中无声死去的净瞳者,
那些被抹去记忆、献祭给虚假神明的牺牲者——
全部醒来。
并且反噬。
她缓缓闭上眼,唇角扬起一抹近乎冷酷的笑意。
既然你们拿别人的命点香火,
那就别怪我,
让你们自己烧成灰。
风拂过缄默塔顶,卷走最后一丝余温。
而在遥远的北方边境,某座小城的印坊里,一名老匠人正将一张新稿拓上木板。
纸上赫然写着一行预告:
“星蚀之夜,皇城将启。”第114章 你拿别人的命点香火,那我就让你自己烧成灰(续)
朔月立于皇城南郊的环形祭坛之上,夜风猎猎,卷起她漆黑如墨的长发。
脚下这座庞然巨物,正以一种近乎沉默的姿态,在月光下缓缓呼吸——魂铁铸就的基座泛着冷幽微光,每一寸纹路都像是活了一般,随着地脉的律动微微起伏。
她指尖抚过中央石柱上那道尚未完成的裂痕,眼神沉静如渊。
千魂祭——不是求神,不是通灵,而是反噬。
消息传遍西境那日,举国震动。
有人焚香叩首,称她为“引光者”,是打破百年谎言的真祭司;也有人在暗巷中低语,说她疯魔入骨,要借星蚀之夜召万鬼出渊,吞噬活人三魂七魄。
朝中贵女连夜搬离皇城,边关将领密令闭门戒严,唯恐一场浩劫自天而降。
可朔月不辩,不怒,也不惧。
她只命人将《净瞳实录》全文拓印,张贴于各州府衙前,附言一句:“若你们心中有疑,便来亲眼看看,那些被抹去的名字,究竟是谁?”
于是百姓来了。
带着珍藏的记忆石,带着亲人临终前攥紧的遗物,带着埋藏三代以上的族谱残页……从北境雪原到南疆雨林,无数人跋涉千里,只为在那一夜,听一听逝者的声音。
而祭坛,便是她为他们准备的咽喉。
此刻,星蚀前夜,朔月独自登临最高处。
寒露浸衣,她却恍若未觉。
刀锋划过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一滴、两滴、九滴,尽数渗入中央石柱的凹槽之中。
刹那间——
大地轻颤,仿佛沉睡百年的血脉被唤醒。
幽蓝色的光纹自祭坛核心蔓延而出,如同蛛网般迅速铺展至整座结构。
那些曾被视为装饰的繁复图腾,竟在月光斜照之下显露出真实面目:逆向流转的归魂符序、嵌套交织的唤灵禁咒、还有那几乎被历史尘封的终极逆转之言——“血契返照,魂主易位”。
这哪里是什么祭祀之所?
分明是一把插向神权心脏的巫刃!
朔月低头看着掌心未干的血迹,唇角缓缓扬起。
她的声音极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割开这寂静的夜:
“你以为我在建祭台?不……我在造一把刀。”
一把专斩伪神的刀。
一把能剖开百年谎言、剜出规则腐心的刀。
风忽然止了。连远处巡逻的卫兵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皇宫方向,原本漆黑的夜穹,竟浮现出一只巨大的金瞳虚影。
它悬浮于紫霄宫顶,缓缓转动,瞳孔深处似有无数面孔在挣扎哀嚎,又似有低语穿透时空,首抵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那是“主上”的凝视。
是初代女皇残魂对凡间的最后一次警告。
可朔月只是静静望着它,眼中无畏,唯有燃烧的寒焰。
“来吧。”她低声开口,仿佛与那虚影对话,“你看我点燃香火,却不知这香,是用你的命骨做的捻;你等星蚀开启通道,却不知这一夜,是我请千魂归位的日子。”
她缓缓抬起染血的手,指向天际。
“所以,别怪我不敬神——
是你先,把人命当柴烧的。”
钟楼传来三更鼓响,余音荡在风里。
就在那一刻,全城所有藏匿的记忆石,毫无征兆地开始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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