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月的情报，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出现在院墙的砖缝里。
黎嘉琪也每天都会准时取走。
连续几天下来，纸团上的信息越来越多。
“夫人院里的汤药，一日三次，从未间断。”
“刘妈妈昨日去夫人房里领了月钱，出来时满面红光。”
“大小姐的禁足解了，但老爷不许她出府。”
这些消息让黎嘉琪对正房的动态了如指掌。
但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吴紫溪的病，黎嘉敏的禁足，都只是暂时的。
想要真正动摇吴紫溪的地位，就必须斩断她的臂膀。
吴紫溪在府中掌家多年，根基深厚。
她手下有好几个得力的管事妈妈，为她打理着府中各项事务。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负责采买的刘管事。
这个刘管事是吴紫溪的远房亲戚。
府里上上下下所有吃穿用度的采买，都由他一人经手。
他就像是吴紫溪的钱袋子。
黎嘉琪前世就隐约听说过，这个刘管事手脚不干净，经常中饱私囊。
他贪墨的银两，一大部分都孝敬给了吴紫溪。
如果能抓住他的把柄，就等于是在吴紫溪的心口上捅了一刀。
可是，抓人要抓赃，捉奸要捉双。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这天夜里，黎嘉琪又一次和彩月在院中僻静处见了面。
“小姐，这是今天的消息。”
彩月递上一个小纸团。
黎嘉琪没有接。
她看着彩月，低声问道：“我问你，厨房每日送来的食材，都是什么样的？”
彩月愣了一下，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问这个。
她老实回答：“回小姐，食材都是每日清晨由采买处的刘管事派人送来的。”
“我问的是品质。”
黎嘉琪追问。
“品质……”
彩月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丝鄙夷。
“好坏参半。”
“有时候送来的鱼虾还算新鲜，但大部分时候，送来的青菜都是蔫的，猪肉也是肥多瘦少。”
“尤其是我们这些下人吃的米，里面总是掺着陈米和沙子。”
黎嘉琪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府里每个月的开销用度，都是有定例的。”
“按照我们黎府的品级，每日的菜式和食材标准，都应该有明确的菜单。”
“你有没有办法看到那份标准菜单？”
彩月摇了摇头。
“奴婢看不到。”
“那菜单只有大厨房的管事和刘管事才有。”
“不过……”
她犹豫了一下。
“奴婢以前听大厨房的王大娘说过几句。”
“她说按照府里的份例，我们吃的米都应该是上好的贡米。”
“就连二等丫鬟，每个月都该有两斤新鲜猪肉的份例。”
黎嘉琪点了点头。
这就对上了。
刘管事一定是在用劣质的食材，替换了标准菜单上的优质食材。
然后，他再用优质食材的价格去账房报销。
这中间的差价，就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这是最常见的贪墨手段。
“彩月。”
黎嘉琪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从明天开始，我交给你一个新任务。”
“是，小姐请吩咐。”
“你不用再去打听那些零碎的消息了。”
“我要你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记录每日送进厨房的食材上。”
“什么时辰送来的。”
“送来了多少斤米，多少斤面。”
“送来的鸡是肥是瘦，鱼是死是活。”
“菜叶子是新鲜还是发黄。”
“我要你把所有东西的品质和数量，都给我记得清清楚楚。”
“越详细越好，能做到吗？”
彩月虽然不完全明白小姐的用意，但她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做到。”
“很好。”
黎嘉琪又从袖中拿出一小串铜钱，塞到她手里。
“拿去，偶尔买些酒水，去跟大厨房的王大娘套套近乎。”
“就说你在小厨房受了气，找她诉苦。”
“想办法从她嘴里，多问出一些关于府内标准菜单的事情。”
“记住，不要刻意，要装作不经意地闲聊。”
彩月握着那串沉甸甸的铜钱，眼中满是感激。
“奴婢明白。”
从那天起，彩月传递的纸团内容，发生了变化。
上面不再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
而是一条条详尽的食材记录。
“辰时一刻，送来青菜一筐，菜叶多有虫蛀发黄。”
“辰时三刻，送来猪肉十斤，肥膘占七成。”
“巳时正，送来活鱼五条，出水半死不活。”
“未时，大厨房王大娘抱怨，这个月的香油又是去年的陈油。”
黎嘉琪将这些纸条一张张收好，分门别类地放进一个小木盒里。
每到深夜，她都会拿出这些纸条，反复地看。
她将彩月记录下的劣质食材，和从王大娘口中套出的高标准菜单，逐一进行对比。
虚报高价。
以次充好。
克扣份例。
刘管事的罪证，像一块块拼图，在她的手中慢慢变得完整。
证据链正在形成。
她能感觉到，真相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她看着桌上那些写满罪证的纸条，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灼热的光芒。
那是一种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兴奋。
是一种棋手即将完成一场绝杀时的快意。
吴紫溪，你的钱袋子，很快就要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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