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那捧红花。
刚才那一瞬间,在他吸气的时候。
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他这个行医了三十年的老大夫,瞬间汗毛倒竖的味道。
是马钱子的味道!
虽然只有一丝丝,淡得几乎无法察觉。
但他绝不会闻错!
“不对!”
他失声叫了出来。
他这个反应,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吴紫溪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张大夫,什么不对?”
张大夫没有回答她。
他像是发现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他将那捧红花,小心翼翼地重新倒回纸上。
然后,他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他捻起一根红花的花丝,用指甲将其碾碎。
再将银针的针尖,凑到那碾碎的粉末上,仔细地捻了捻。
最后,他将银针,凑到了油灯的火焰上方,轻轻地烤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屏息凝神地,聚集在那根细细的银针上。
只见那原本光洁的银针,在火焰的灼烧下,针尖处,竟然慢慢地,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诡异的蓝黑色。
“果然有毒!”
张大夫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
“这红花里,被人掺了马钱子的粉末!”
“马钱子?”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但吴紫溪的脸色,却“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马钱子是什么。
那是一种剧毒之物!
张大夫站起身,对着闻讯赶来的黎文博,重重地拱了拱手。
他的脸上,满是后怕和愤怒。
“老爷!”
“苏姨娘中的,就是这马钱子的毒!”
“马钱子性大寒,而红花性温。”
“下毒之人,用心极其险恶!他将马钱子的粉末,用特殊的手法,混入红花之中。”
“一来,可以掩盖马钱子本身的气味和毒性。”
“二来,一旦这淬了毒的红花,与苏姨娘平日里服用的那些温补药材一同煎煮,寒热相冲,便会引发剧毒,足以在无声无息中,要了人的性命!”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黎文博的脸色,己经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是谁!”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的府里,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谋害人命!”
他的声音,充满了滔天的怒火。
吴紫溪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做得如此天衣无缝的计谋,竟然会被人当场识破!
黎嘉琪见状,立刻跪倒在黎文博面前。
她的眼中,含着泪水,脸上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父亲!请您为母亲做主啊!”
“女儿愚钝,险些就背上了‘无知害母’的黑锅,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她一边说,一边将那张购买药材的票据,呈了上去。
“父亲请看,这红花,是女儿昨日从城东那家百草堂买来的。”
“女儿怎么也想不通,一家百年老字号,怎么会卖这种害人的毒药。”
她的话,看似是在质疑药铺。
实则,是在引导黎文-博,往更深的地方去想。
张大夫在一旁,也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老爷,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捻着胡须,神情凝重。
“这种将毒物混入药材的手法,极为隐秘,也极为高明。”
“下毒之人,必须对药理了如指掌。”
“而且,要买通百草堂那样的大药铺,让他们的学徒,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包毒药,精准地交到二小姐的手中。”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
“这背后所需要的人脉和财力,绝非寻常人所能做到。”
他没有把话说完。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能在黎府之中,拥有这样的手段和动机。
除了那位躺在病床上,却依旧能搅动风云的当家主母,还能有谁?
所有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了吴紫溪。
黎文-博的眼神,更是变得无比冰冷和失望。
他看着自己这个脸色惨白的妻子。
一次,是刘管事。
这一次,又是这种淬毒的阴险手段。
他对她的最后一丝夫妻情分,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消磨殆尽了。
“够了!”
他没有再追查下去。
因为他知道,再查下去,丢的,是他整个黎府的脸面。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吴紫溪。
“你,身为当家主母,却连后宅都管不好,三番两次地出这种龌龊事!”
“从今天起,你的管家之权,全部交出来!”
“给我回你的院子里,好好地闭门思过!”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踏出房门半步!”
这个惩罚,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收回管家权,禁足。
这等于是在昭告全府,她这个主母,己经彻底失势了。
吴紫-溪的身体,晃了晃。
她看着黎嘉琪,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她本想设下一个天衣无缝的局,让黎嘉琪身败名裂。
却没想到,最后,竟是反噬了自己。
黎文-博阴沉的目光,从吴紫溪惨白的脸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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