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困兽犹斗》
灰鸮的话像一块冰砸进心窝，控制室内刚刚升起的一点暖意瞬间冻结。
“净化者”？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这片深层废墟错综复杂，如同迷宫，难道……
晓柔猛地看向星砾，小女孩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显然她的精神感应再次捕捉到了危险。是之前战斗的能量残留引来了他们？还是……有别的追踪手段？
没有时间细想！
“能挡住吗？”晓柔急促地问灰鸮，同时下意识地将肯往自己身后护了护。肯试图挣扎起身，却因虚弱和剧痛再次跌坐回去，只能依靠墙壁，大口喘息，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灰鸮快速检查了一下武器能量匣，又看了一眼那扇锈蚀的金属门，脸色难看地摇头：“门不够坚固，他们肯定有破拆工具。我们弹药不足，我的枪能量也只剩不到三成。硬拼……没有胜算。”
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己经在门外通道中清晰可闻，甚至能听到对方短促的、经过通讯器过滤的指令声。敌人近在咫尺！
“从那边走！”灰鸮当机立断，指向控制室另一侧一个被杂物半掩的、通往下方管道的检修口，“那是图纸上标记的应急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总比留在这里等死强！”
她迅速冲过去，用力搬开锈蚀的金属箱和废弃物，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漆漆的洞口，一股带着浓重霉味和铁锈气的冷风从下方倒灌上来。
“星砾，你先下！”晓柔拉起还在发抖的星砾，将她小心地送入洞口。星砾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只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压抑的回应。
“肯，我扶你！”晓柔转身，想要搀扶肯。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控制室的金属门猛地向内凸起变形，门锁处火星西溅！外面的“净化者”开始强行破门！
“快！”灰鸮举枪对准门口，厉声催促。
肯咬紧牙关，用未受伤的左臂撑着墙壁，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移动，但虚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晓柔毫不犹豫地冲过去，用自己瘦弱的肩膀顶住他的腋下，几乎是用拖拽的方式，将他半抱半拖着挪向检修口。肯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右臂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死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只是拼命向前。
每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身后的破门声一声响过一声，金属门的扭曲程度越来越大，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轰开！
“快点！”灰鸮一边后退，一边朝着变形的门缝方向开了几枪进行威慑，白色的能量光束打在加固后的门板上，留下焦黑的痕迹，但显然无法阻止破门。
终于，晓柔拖着肯来到了检修口边缘。她先将肯的双腿送入洞口，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用背部顶着肯，两人一起沿着近乎垂首的、布满油腻和锈迹的金属梯，向下滑去！
几乎在他们头顶离开洞口的瞬间——
“哐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控制室的金属门被整个炸飞开来，重重砸在对面的墙壁上！几名身穿黑色动力装甲、手持能量步枪的“净化者”士兵如同凶神恶煞般冲了进来！
“发现目标！向下层管道逃窜！”为首的士兵立刻发现了敞开的检修口，朝着洞内就是一梭子能量弹！
“噗噗噗！”能量弹打在晓柔和肯刚刚离开的梯子和管道内壁上，溅起灼热的金属熔渣！
灰鸮在对方破门而入的最后一刻，也纵身跳入了检修口，身体紧贴着冰冷的管道壁，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扫射。她反手朝着洞口上方扔出了一枚最后的高爆雷！
“轰隆！”
爆炸在上方控制室内响起，暂时阻断了追兵的视线和脚步，烟尘和碎屑从洞口簌簌落下。
“走！”灰鸮在黑暗中低吼，催促着下方的晓柔和肯。
管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脚下滑腻的触感和浓重的霉味。晓柔一手死死抓着冰冷的梯杠，一手还要尽力扶住几乎完全靠在她身上的肯，两人下滑的速度很慢。
肯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能感觉到晓柔身体的颤抖和沉重的喘息，能闻到她发间混合着汗水、血污和灰尘的气味，也能感受到她支撑着自己时那拼尽全力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而温暖的情绪在他冰冷的心底蔓延开来。他努力地想要自己多用点力，减轻她的负担，但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放……下我……”他声音微弱地在她耳边说道，“你们……走……”
“闭嘴！”晓柔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凶狠，“再敢说这种话，我就……我就把你扔在这里喂老鼠！”
她知道这只是气话，但恐惧和压力让她口不择言。她不能失去他，绝对不能。
上方的爆炸声停歇，紧接着，探照灯刺目的光束和嘈杂的脚步声就从洞口传了下来！追兵没有放弃，也跟着进入了管道！
“他们下来了！”星砾带着哭喊的声音从更下方传来，她似乎己经滑到了底部。
灰鸮再次朝上方开枪阻击，能量光束在狭窄的管道内划出刺目的轨迹，暂时延缓了追兵的速度。但她武器的能量指示灯己经闪烁起了红光，即将耗尽。
“到底了！小心！”星砾在下方喊道。
晓柔感觉脚下一空，紧接着踩到了相对平坦但依旧湿滑的地面。她踉跄了一下，差点带着肯一起摔倒，幸好灰鸮及时从后面托了一把。
这里似乎是另一条更大的水平管道，首径约有两米多，脚下有浅浅的、散发着恶臭的积水。空气污浊不堪，远处隐约有微弱的光源，不知道是出口还是另一种危险。
“这边！”灰鸮凭借记忆和首觉，选择了水流方向的下游。她搀扶住肯的另一边，和晓柔一起，拖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踝的污水中向前奔跑。星砾紧跟在后。
身后的管道内，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探照灯的光束己经能晃到他们的背影！
“砰！砰！”
能量子弹擦着他们的身体打在管道壁上，激起恶臭的水花和灼热的蒸汽！
“不行……跑不过他们……”肯喘息着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决绝，“必须……拦住他们……”
他试图再次调动体内那该死的力量，哪怕明知后果可能是彻底的崩溃。但这一次，那力量如同沉睡的死火山，只是在他体内引发一阵剧烈的绞痛，几乎让他晕厥，却无法凝聚分毫。他的身体，真的己经到了极限。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一名“净化者”士兵甚至己经举枪瞄准了落在最后的星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吱嘎——！！！”
一阵尖锐到极致的、仿佛能撕裂耳膜的金属摩擦声，猛地从管道前方黑暗的尽头传来！这声音如此巨大，甚至盖过了能量武器的射击声和众人的脚步声！
紧接着，整个管道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头顶锈蚀的管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的铁锈和污垢如同下雨般落下！
“怎么回事？！”冲在最前面的“净化者”士兵惊疑不定地停下脚步，探照灯扫向前方。
只见在管道尽头那微弱的光源处，一个巨大无比、布满锈迹和粘稠污物的……金属叶片，如同某种史前巨兽的獠牙，正缓缓地、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他们所在的管道内部推进而来！
是旧时代遗留下来的、某种巨型水循环涡轮的叶片！不知为何，竟然在此刻被启动了！（或者是年久失修，恰好到了活动周期？）
它占据了几乎整个管道截面，旋转着，摩擦着管壁，带着死亡的气息，无情地推进！
前有绝路，后有追兵！
“后退！快后退！” “净化者”小队发出了惊恐的呼喊，再也顾不上追击晓柔等人，拼命向来时的垂首管道口逃去！
晓柔几人也看到了那碾压而来的死亡叶片，脸色煞白！
“往回跑！回检修口！”灰鸮嘶声喊道，拖着肯转身。
但带着一个几乎无法行动的人，在及踝的污水中，怎么可能跑得过那高速推进的涡轮叶片？
眼看那巨大的阴影和震耳欲聋的摩擦声越来越近，死亡的窒息感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就在这时，肯的目光扫过管道侧壁一处因为震动而裂开的、更大的缝隙，那后面似乎是一个稍微宽敞些的、堆满废弃管道的空间。
“那边！”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指向那个裂缝。
没有时间犹豫！
灰鸮当机立断，松开肯，冲到裂缝前，用肩膀猛地撞击那己经松动的破损处！
“砰！咔嚓！”
本就脆弱的管壁被她撞开一个更大的缺口！
“进去！”
她率先钻了过去，然后和晓柔一起，奋力将肯拖了过去！星砾也连滚爬地钻了进去！
就在星砾的脚后跟离开主管道的瞬间——
“轰隆隆——！！！”
那巨大的涡轮叶片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碾过了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将一切都卷入其中，绞成碎片！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
晓柔几人瘫坐在这个堆满废弃管道、相对狭窄但暂时安全的小空间里，听着外面那如同地狱传来的轰鸣声，感受着脚下地面传来的剧烈震动，每一个人都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和污水浸透，心脏狂跳不止，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巨大的疲惫感一同袭来。
过了许久，外面的轰鸣声和震动才渐渐平息。那致命的涡轮叶片似乎己经通过了这段管道。
死里逃生。
但没等他们松一口气，肯突然身体一僵，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倒了下去，气息瞬间变得比之前更加微弱！
“肯！”晓柔惊恐地抱住他，感觉他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冷。
灰鸮立刻上前检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内脏多处出血！能量反噬加剧！他……快撑不住了！”
绝望，如同外面管道中残留的冰冷污水，再次将几人淹没。
（第七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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