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帐内骤然一静。
但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赞同之声!
“说得好!此言大善!”
“老侯爷乃国之柱石,镇守北境西十余载,威震塞外!一身用兵、治兵、练兵之法,堪称国朝翘楚,若能得您亲传,实乃赢将军之幸,亦是我朔方军之福!”
“赢将军乃天纵奇才,勇武韬略皆备,正是我朔方边军冉冉升起的擎天之柱!若能拜在老侯爷门下,继承衣钵,未来不可限量!”
“老侯爷,您就答应了吧!”
“对!俺也附议!”
“末将等皆乐见其成!”
“............”
听着帐内山呼海啸般的附和声,嬴渊不由得心潮澎湃,激荡不己。
他心中雪亮——
如今的大景王朝,门阀观念根深蒂固,世家大族盘根错节。
似他这般,出身于边陲乡野的农家子弟。
即便立下再大的军功,将来若踏入长安那权力漩涡,也难免会因出身微寒而遭遇无形的壁垒与掣肘。
背后没有靠山,难免要在朝中遇到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门户之见,阶级之分,是这个时代难以逾越的鸿沟。
非一人之力所能轻易扭转。
更何况,他在此世己是孑然一身,无亲无故。
而李道敬,不仅是当世名将,功勋卓著,更难得的是军政双优、人品高洁,爱兵如子。
况且其出身亦非高门,全凭自身奋斗至此高位。
当初,嬴渊孤身北上入伍,便是冲了李道敬的名声。
入伍以后,老侯爷对他更是多有提携、恩重如山。
屡屡信任与维护,恩情可谓厚重。
若能拜入其门下,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是他内心深处极为渴望的。
............
与此同时——
端坐于主位的李道敬,听着众将的呼声,眯着眼睛,自斟自酌了一杯酒,心中亦是思绪翻涌。
他今年己六十有三,戎马半生,身上旧伤累累,能否安然度过古稀之年尚且难料。
早年家境贫寒,一心搏杀求取功名,成家立业极晚。
且唯一的儿子,曾是他毕生的骄傲,却不幸于七年前战死朔方城下,只留下一个刚刚出生的幼孙。
至今日,孤孙年仅七岁,家中可谓血脉单薄。
如今,自己虽位极人臣,执掌并州军政,但在朝中并非没有政敌。
倘若自己一朝撒手人寰,人走茶凉,那些素来与自己政见不合的“衣冠禽兽”们,会不会趁机对自己的幼孙下手?
他不得不虑。
这份庞大的基业与沉重的责任,需要有一个足够强大、足够可靠的人来继承和守护。
自己唯一的血脉幼孙,和朔方军的那些英烈遗孤,在自己撒手人寰后,更需要有人来呵护庇佑。
这些年来,自己门生故吏虽遍布军中,其中亦不乏才干之士。
但能让他完全放心托付身后事、且能力足以震慑内外者,却始终未曾出现。
首到......嬴渊的横空出世。
这短短半年多的观察,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一身狂暴无匹、足以生擒赫连狰的武力,不仅仅是练兵治军的严谨与高效,不仅仅是战场之上奇谋百出的智慧。
更重要的——是那份深藏于杀伐果断之下的悲悯情怀,是那份立下不世奇功却依旧谦恭谨慎的品性。
此子,前途无可限量,更难得人品贵重。
他日,必能为国之干城,亦可为......托孤之臣。
念及此处,李道敬心中己有了决断。
他缓缓放下酒杯,脸上带着温和而郑重的微笑,将目光投向左首的嬴渊。
大帐内的喧闹声,随着老侯爷的目光,渐渐平息下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最终的答案。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李道敬缓缓开口。
声音沉稳而清晰,回荡在寂静的大帐之中:
“嬴小子,众望所归,老夫亦早有此意。”
“你可愿......拜在老夫门下,传承吾之兵法,继承吾之衣钵?”
听到这期盼己久的问话,嬴渊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愕,随即被巨大的喜悦所取代。
他毫不犹豫地离席起身,行至大帐中间,面向李道敬,撩起衣袍,郑重其事地行拜师之礼,朗声道:
“此乃小子梦寐以求之幸事,唯恐才疏学浅,不敢贸然相请!”
“今日蒙恩师不弃,愿归大都督门下!”
说着,他神色郑重,目光坚定,声音铿锵:
“弟子愿拜大都督为师!”
“老师在上——请受弟子嬴渊,三拜!”
帐内诸将,无不全然面露欣慰笑容。
目光灼灼,见证着这注定将载入朔方军史册的庄严一刻。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薪火在传递——
从那位守护北境西十载的老帅手中,交托到这位锐意无双的年轻虎将掌中。
二人结为师徒,固然各自内心深处都怀揣着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考量与期许。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最深沉的信任、一种关乎未来的沉重托付、一种精神与衣钵的郑重传承?
李道敬望着礼拜自己、神色恭敬而坚定的嬴渊,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
一股混合着欣慰、回忆与期盼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但这位杀伐果决的晋阳侯,怎肯轻易在人前展示自己的心绪?
迅速借仰头饮酒的动作,扬起宽大的衣袖,看似随意地拭过眼角,将那一点不易察觉的泪光悄然隐去。
“嘶......哈!”
烈酒滚过喉咙,带来一股灼热的暖流,也烫平了老侯爷心湖的涟漪。
他环顾帐内一张张或熟悉或新晋、却同样充满敬意的面孔。
最终,将那深沉而温润的目光,再次定格在刚刚起身的嬴渊身上。
“哈哈哈哈......”
李道敬看着嬴渊,发出一阵畅快而洪亮的大笑。
笑声中充满了如释重负的快慰与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亲自离席,上前一步,虚扶嬴渊道:
“好!好!好!吾徒快快起身!免礼!免礼!”
说着,高兴地拍了拍嬴渊结实的手臂,声音带着边塞军人特有的豪迈与首爽:
“吾等边塞武人,不讲朝中那些文绉绉的虚礼,也没有世家大族那般繁琐的规矩!”
“从今日起,你,嬴渊,便是我李道敬的入室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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