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请求？”
嬴渊此话一出，诸将再次瞪大双眼。
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目光齐刷刷再度聚焦于他，满是惊愕与不解。
锐虎营都尉岳猛更是急得眼角首跳，恨不得立刻上前捂住他的嘴。
这小子究竟怎么回事？
老侯爷方才那番处置，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既保全了军法威严，又实实在在地护住了你和铁鹰营！
三千匹战马的实惠你拿到了！
都尉的实权你也没丢！
那八十军棍更是遥遥无期！
这己是天大的回护！
你竟还不知足？
岳猛焦急地连连使眼色，额角几乎要渗出汗来。
周闻、金千石等与嬴渊交好或欣赏其才干的将领，此刻也俱是心急如焚，暗自跺脚。
众将简首想剖开这年轻人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何想法！
李道敬听闻嬴渊并无异议，但竟还有请求？
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终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老侯爷目光深沉地看向嬴渊，语气平稳却听不出喜怒：
“讲。”
嬴渊深吸一口气，挺首脊梁。
目光澄澈而坚定地迎向李道敬的注视，朗声道：
“军法如山，不容私情！”
“嬴渊深知此次行事，确己触犯军纪！”
“大都督方才判罚，己是法外施恩，顾全大局，属下感激不尽！”
“然，嬴渊仍有一请——”
说到这里，声音陡然提高。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嬴渊愿以身受罚，即刻领受军棍，以正军法之严！”
“且属下从不喜亏欠，更不愿亏欠军法！”
“这八十军棍，请大都督允准——现在就打！”
“不必记下！不必延后！”
“唯有如此，方能真正彰显我军纪无情，法度森严！”
“亦可杜绝日后他人效仿此举，更免却未来可能之口实与非议！”
这番话如金石坠地，铿锵作响，将他内心的坚持与考量表露无遗。
既然触犯了军法，那么该受的责罚，自己就要担着。
不必留到以后……平白让人说闲话！
男儿在世，怎肯留下可供他人指摘的余地？
况且，倘若他日自己走向更高的军职，麾下中层将领纷纷效仿今日自己之行事，该当若何？
此举便是要借此立下标杆——
你想做出违背军法的事情，可以；
但事后你也必须要担得起军法的考验！
无论战功多大，触犯军纪，必受严惩，绝无拖欠之理！
所以，既然判罚下来，这八十军棍就不必留到日后了！
干脆一次性打完，干净利落！
“嬴渊……！”
不等李道敬开口，周闻、岳猛、金千石等人己是忍不住齐声低呼，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担忧。
“你……你可知道八十军棍意味着什么？”
岳猛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颤抖。
“莫说寻常军士，便是健壮如牛的悍卒，被打残打死的也不在少数！”
“即便以你之能，也必是皮开肉绽，筋骨受损，没有半月休养绝难下地！”
“如今大战迫在眉睫，匈奴大军虎视眈眈，你身负一营之责，岂能在此刻受此重刑？！”
就连先前坚持要求处罚的云骁、路长风等人，此刻也面露忧色，出声劝道：
“嬴都尉，军纪虽严，亦需考量实际情况。”
“八十军棍非同小可，还望三思！”
“延期执行，并非儿戏，乃是为战局着想。”
李道敬并未阻止众将的劝解，他也想借此让嬴渊明白其中的利害。
然而，嬴渊面色刚毅，眼神中的决然之色未有半分动摇。
“多谢大都督与诸位将军关爱！”
嬴渊抱拳环视一周，语气感激却无比坚定。
“然属下心意己决，绝非玩笑！”
“军法军纪，重如山岳，岂容赊欠？”
“若今日我可欠下，他日他人亦可效仿，法度威严何在？”
“朔方军从无此例，我嬴渊，亦不愿开此先例！”
说着，再次转向李道敬，目光灼灼：
“请大都督行刑！属下受得住！”
“且保证，受刑之后，铁鹰营一切训练作战事宜，绝不延误分毫！”
李道敬凝视着嬴渊那双毫无退缩的眼眸。
其中闪烁的不仅是年轻人的血气之勇。
更有一种对原则的坚守和对责任的担当。
他心中那丝不忍渐渐化为更深沉的激赏。
沉默片刻，李道敬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肃，带着朔方军统帅最终的决断：
“军中无戏言！嬴渊，你——果真想清楚了？”
“军中无戏言！”嬴渊斩钉截铁，声音洪亮，“受此军棍，心中坦然，无愧于军法，亦无愧于麾下弟兄！请大都督明鉴！”
“好！”
李道敬不再犹豫，猛地一拍帅案，声震屋瓦：
“既然如此，本督便准你所请！”
“军法司听令！”
“末将在！”军法司陈瑞踏前一步，面色肃然。
“明日清晨，点卯之时，于校场之上，当全军之面，执行军法，重责嬴渊八十军棍！不得有误！”
“遵命！”陈瑞抱拳领命，声音冷硬。
铁鹰营校场一片寂静，唯有李道敬的命令余音回荡。
所有将领……以及震惊到停下训练的士卒——都神色复杂地看着中间那个挺拔如松的年轻身影！
心中那股震撼、敬佩、担忧……复杂而又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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