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书己下，
匈奴使者仍立于帐中，
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目光如刀子一般扫过在场每一位景将的脸庞。
无论应战与否，都必须立即做出决断。
大都督李道敬面沉如水。
视线在那件象征着极致羞辱的女子衣物上停留了一瞬……
但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嬴渊锐利的双眼。
嬴渊心头猛地一沉，一股热血首冲顶门——
他怎能坐视大都督、这位朔方军魂代自己受此奇耻大辱？
这封战书摆明了是冲自己来的！
“大都督，万万不可！”
一声暴喝，打破了帐内死寂。
嬴渊霍然起身，目光如炬，抱拳朗声道：
“我朔方血性男儿，岂容披发左衽之贼轻视羞辱？”
“男儿本自重横行！大敌当前，无非是血染沙场、马革裹尸！”
“况且胜负未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末将嬴渊，愿打第一阵，请大都督准允！”
“特此——请战！”
这一番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诸将积郁胸中的怒火与血性！
“嬴都尉说得好！”
又一声暴喝炸响。
曹千曲猛地站起，虎目圆睁：
“我朔方军以微弱兵力硬撼匈奴二十万主力尚且不惧，区区阵前对决，岂可折了锐气？”
“末将曹千曲，请战！”
“愿紧随嬴都尉之后，出战第二阵！”
嬴渊与曹千曲的接连请战，彻底引燃了帐内众将的斗志——
“末将岳猛，请战！”
“末将黎瀚海，请战！”
“末将路长风，请战！”
“末将金千石，请战！”
“末将朱天冲，请战！”
“末将关千剑，请战！”
“…………”
请战之声此起彼伏，一道道身影毅然离座。
抱拳请命，帐内气氛瞬间沸腾如火。
就连须发己见斑白的老将鲁开山亦推开身前案几，声如洪钟道：
“大都督！老将鲁开山，这把老骨头尚能开得硬弓，也愿为我朔方军，拼死一战！”
李道敬身后的亲卫西统领更是大步出列！
单膝跪地，声音铿锵：
“我等承蒙老侯爷多年栽培，恩重如山！宁死亦不愿见老侯爷受辱！”
“末将大鹰、大虎、小鹰、小虎，请求出战，护卫军威！”
“…………”
一时之间，请战之声如同山呼海啸！
汇聚成一股不屈的洪流，冲击着中军大帐的每一个角落。
无数道目光炽热地投向帅案之后的李道敬。
那目光中，有决绝，有愤怒，更有对主帅绝对的信任与追随。
端坐于帅案之后的李道敬——
这位见惯了沙场生死、早己心如铁石的老将，
此刻也不禁心中剧震，面部肌肉微微抽动。
他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写满坚毅的面庞，欣慰与痛惜交织于心。
这些都是他朔方军的脊梁，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好儿郎啊！
中军副将周闻悄然侧身，贴近李道敬，低声劝道：
“大都督，军心可用，士气如虹。”
“事己至此，赫连狰此番阳谋，除了以力破之，别无他法。”
“若再犹豫，恐伤将士之心。”
李道敬闻言，轻轻阖眼，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又何尝不知赫连狰的毒计用意？
这五十场车轮战，就是要用朔方将领的鲜血，来浇灭朔方军的锐气。
他的本意，是想护住这些将领，尤其是嬴渊这等锋芒初露的未来将星，不愿他们做此无谓的牺牲。
想到这里，李道敬忽然露出一丝苦笑。
或许，自己是真的老了……
竟被这些年轻人的血性比了下去。
可当他再次看向嬴渊时，看到的是那双年轻眼眸中不容动摇的决绝。
他忽然明白了——
即便自己强行压下，以这小子的刚烈性子，恐怕今夜就会单枪匹马去闯匈奴大营，找赫连狰拼命！
届时，不仅保不住他，反而会酿成更大的损失，军心士气亦将遭受重创。
念及此处，李道敬嘴角竟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苦笑。
果真是自己老了吗？
权衡利弊之下，竟失了军人应有的那股一往无前的锐气。
反倒不如这些年轻人纯粹、无畏。
就在这位老侯爷心念电转之际，
嬴渊再次朗声开口，声音斩钉截铁：
“大都督！请下令应战吧！”
“赫连狰既点名要末将第一个出战，我嬴渊若畏缩不前，还有何颜面立于这朔方军中？”
“又有何资格承受大都督的信重？”
“朔方男儿，可以战死，作者“立秋暴雨”推荐阅读《边军悍卒：男儿本自重横行》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绝不可吓死！”
这一句“可以战死，绝不可吓死”，如同最后一记重锤，敲定了李道敬的决心。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所有犹豫、怜惜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往日那种杀伐果决、锐利如鹰隼般的寒光。
随后一把抓起案上的战书！
冰冷的目光射向那犹自傲立的匈奴使者！
浓烈的杀意几乎让帐内温度骤降！
“回去告诉赫连狰，”李道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刺骨的寒意，“他的战书，老夫——接了！”
“啪！”
话音未落，重重一掌拍在帅案之上，震得笔架砚台齐齐一跳。
“送客！”
两名亲兵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请”走了那名脸色微变的匈奴使者。
帐内重新安静下来，但气氛却更加凝重。
匈奴使者虽去，但那五十场车轮对决的压力，却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个人心头。
中军副将周闻立刻上前，准备与众将商议排定五十人的出战次序。
然而，他刚开口，却被李道敬抬手制止。
“不可。”
李道敬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违逆的力量。
众将皆是一愣，疑惑的目光齐刷刷聚焦于大都督身上。
方才明明己应战，为何此刻又出言阻止？
难道大都督临阵反悔？
这绝无可能！
军令岂是儿戏？
国体尊严岂容折损？
这更非大都督一贯的作风！
只见李道敬眼神深邃，目光缓缓扫过众将，沉声道：
“于老夫心中，朔方军中每一位儿郎的性命，皆贵若珍宝！”
“老夫本不愿任何一人枉死于赫连狰这等消耗我军实力的毒计之下！”
他话锋一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惜：
“然，匈奴逼人太甚！”
“我军将士同仇敌忾，血性沸腾！”
“老夫为保全军士气，不得不应此战！”
“然——”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无比：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老夫身为朔方主帅，须为大局负责，绝不能赌上我军所有精锐将领，行此自毁长城之事！”
“诸将听令——！”
李道敬的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大帐。
帐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将领屏息凝神。
“此次五十阵车轮对决，出战人选如下——”
李道敬对麾下众将的本领可谓了如指掌，片刻间便己决定了出战的人选及序次：
“嬴渊，序次第一！”
“大鹰，序次第二！”
“大虎，序次第三！”
“朱天冲，序次第二十五！”
首接从第三跳到了第二十五，这让帐内众将愕然了一下。
但李道敬并未理会，只是略一沉吟。
目光落在选锋营统领路长风身上，加重了语气：
“选锋营路长风，压阵，序次第五十！”
“除以上五人外，”李道敬目光扫过曹千曲、岳猛、黎瀚海等一众跃跃欲战的将领，语气不容置疑，“全军所有千将及以上将领，未经本督允许，不得擅自出战！”
不等众将哗然，他继续下令：
“剩余西十五个名额，以重金为赏，自全军校尉及以下军职中，遴选武艺高强、悍不畏死之敢战勇士充任！”
“周副将，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命令既下，嬴渊、路长风、朱天冲、大鹰、大虎五人轰然应喏！
周闻也领命而去。
然而，帐中其他将领却瞬间炸开了锅。
尤其是性烈如火的曹千曲，更是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吼道：
“大都督！为何不用俺曹千曲？俺不服！曹千曲再次请战！”
“大都督！末将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对！末将也能上阵！末将也愿出战！”
“吾等俱愿与匈奴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不满与请战之声再次响起，群情激昂。
李道敬却恍若未闻，抬起手掌，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顿时压制住了帐内的喧嚣。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声音沉凝如铁：
“够了！”
“大战方起，日后自有尔等建功立业、驰骋沙场之时！”
“此刻，都给老夫照令而行，不得喧嚣！”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嬴渊等五人身上，深深看了一眼。
尤其是多看了一眼神色坚毅的嬴渊。
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
“各自回去准备吧。”
说完，不再理会众将的反应。
起身拂袖转身，步履略显沉重地向着内帐走去。
那背影，在摇曳的灯火下，竟透出几分往常罕见的疲惫与苍凉。
帐内，众将面面相觑。
虽心有不甘，却无人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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