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年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窗外雨声淅沥,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她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仍穿着那身湿透的现代衣物,浑身冰冷刺骨。汀兰水榭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指尖残留的刺痛和心口的钝痛提醒着她,那不是梦。
她扶着琴架站起身,忽然发现锦瑟的位置被人移动过——原本放在琴架中央的古琴,此刻被小心地挪到了角落,琴身上还盖着一块素净的白绸。
这细微的变化让她心头一紧。是谁来过?顾砚深吗?他看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叩门声。
"沈小姐,"是春杏的声音,比往日更加轻柔,"您醒了吗?少帅吩咐,今日起您不必再去为小姐弹琴了。"
沈华年猛地打开门:"为什么?"
春杏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才低声道:"小姐昨夜突发高烧,大夫说需要绝对静养。少帅特意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尤其是......"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尤其是琴声。"
"尤其是琴声"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沈华年心里。她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静养,这是隔离。顾砚深在将她与婉清彻底隔绝开来。
"我知道了。"她声音干涩地应道,关上门。
一整天,公馆里异常安静。没有往日的脚步声,没有仆役的低语,甚至连鸟鸣都消失了。这种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不安。
傍晚时分,春杏送来晚膳时,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沈华年轻声道。
春杏咬了咬唇,终于压低声音:"沈小姐,您还是早做打算吧。夫人今日发了好大的火,说......说您是个祸害,自从您来了,小姐就没好过......"
沈华年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落在桌上。
"少帅呢?他怎么说?"
"少帅他......"春杏的声音更低了,"少帅什么也没说。只是今早下令,将西侧的别院收拾出来了。"
西侧别院。那是公馆最偏僻的角落,常年闲置,几乎与软禁无异。
沈华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他什么也没说,却用行动表明了一切。
深夜,她辗转难眠,终于起身走向书房。她必须问个明白。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她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争执声。
"......我绝不同意!"是沈夫人激动的声音,"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必须送走!婉清的病分明就是她带来的晦气!"
"母亲,此事我自有主张。"顾砚深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
"你有什么主张?就因为她和锦瑟长得像?砚深,你醒醒吧!锦瑟己经死了三年了!这个女人分明是个祸水!"
"够了。"顾砚深的声音陡然转冷,"我说了,此事我自有安排。西院己经收拾妥当,明日就让她搬过去。"
"搬过去?然后呢?等着她继续祸害婉清吗?我告诉你,要么送走她,要么这婚约就此作罢!我们沈家丢不起这个人!"
接着是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
"母亲若执意如此,"顾砚深的声音冷得像冰,"那便如您所愿。"
门外,沈华年浑身冰凉地靠在墙上。
原来如此。不是静养,不是隔离,而是交易。用她的安置,换取婚约的继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汀兰水榭的。只是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时,她发现自己坐在琴前,指尖无意识地拨动着那根断弦。
断弦发出沉闷的嗡鸣,像是在哭泣。
忽然,她注意到琴身内侧有一道极细的刻痕,之前从未发现过。她凑近细看,心跳骤然加速——
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用极细的刀尖刻出的现代英文单词:"Sorry"。
是顾砚深的笔迹。他来过,他看到了一切,他留下了这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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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顾砚深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捧着行李的仆役。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锦瑟上,眼神复杂难辨。
"沈小姐,"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西院己经备好,这就搬过去吧。"
沈华年抬起头,首视着他的眼睛:"少帅可曾听说过'庄周梦蝶'?"
顾砚深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她轻声道,"少帅可曾想过,或许我们都不是在做梦?"
空气骤然凝固。两名仆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顾砚深的手微微颤抖,但声音依旧平稳:"沈小姐说笑了。搬过去对大家都好。"
他转身欲走,沈华年却突然道:"少帅昨夜来过书房?"
他的脚步顿住。
"少帅可曾在琴上留下什么?"她追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顾砚深缓缓转身,目光如刀:"沈小姐,有些话,说破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他朝仆役示意,两人立即上前开始收拾她的行李。
"等等。"沈华年突然道,"这架锦瑟,我想带走。"
顾砚深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搬往西院的路上,沈华年紧紧抱着锦瑟。在经过书房窗外时,她无意中瞥见顾砚深独自站在窗前,手中拿着她遗落的那枚现代发卡,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痛苦与挣扎。
西院果然偏僻荒凉,虽然整洁,却透着一股陈腐的气息。仆役放下行李便匆匆离去,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晦气。
沈华年将锦瑟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抚过琴身内侧的那个"Sorry"。
忽然,她发现刻痕的边缘沾着一点暗褐色的痕迹——是干涸的血迹。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这血迹很新鲜,分明是昨夜才留下的。所以顾砚深不仅来过,还在留下这个道歉时伤到了自己?
为什么?既然做出那样的决定,又为何要偷偷道歉?
夜深人静时,她忽然想起穿越前读过的一本古籍记载:锦瑟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弦断可续,缘断难续。然若以血为媒,以情为引,或可逆天改命......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琴身内侧的刻痕上。鲜血渗入"Sorry"的字迹,忽然间,锦瑟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断弦无风自动,琴身微微发热。在月光下,她清晰地看到琴木的纹理中浮现出极淡的光晕,组成了一个个模糊的画面——
顾砚深深夜独自在书房,对着她的照片出神;他在码头望着远去的轮船,手中紧握着她遗落的发卡;他跪在妹妹病榻前,承诺会"处理妥当";他与沈夫人对峙时,袖中紧握的拳头上渗出的血迹......
最后画面定格在他昨夜来到汀兰水榭,用匕首在琴身内侧刻下那个道歉时,指尖被划破滴落的鲜血。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的特殊,知道她的感情,也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多么残忍。
但他别无选择。为了妹妹的性命,为了家族的存续,他只能选择牺牲这段不该存在的感情。
锦瑟的光晕渐渐消散,沈华年瘫坐在地,泪流满面。
这一刻她才明白,最痛的从来不是被拒绝,而是明明相爱,却不得不相忘于江湖。
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叩击声。
她猛地抬头,看见窗外站着一个人影。
月光照亮了顾砚深苍白的面容。他隔着窗棂凝视着她,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痛苦与深情。
"对不起。"他无声地用唇语说道,手指轻轻拂过窗纸,仿佛想要触碰她却不能。
然后,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华年怔怔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忽然明白了一切。
这场无声的告别,才是他真正想给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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