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叶启章看了看母亲熬得野菜糊糊，想起前世的早餐，肉包子，油条，煎饼果子，鸡蛋瘦肉粥，实在是没有胃口，硬着头皮勉强喝了半碗，母亲看到只喝了半碗，问是不是病了，“没事娘”，为了不让娘担心只得喝下那半碗，吃完饭，叶家小院再次忙碌起来。
叶启章将卖鱼换来的铜钱仔细数出一些，交给叶启炎：“今日还是你去镇上，老地方，价格可以稍稍低一点，务必尽快出手。”他隐隐有些预感，新鲜的河鱼并非独门生意，久了难免竞争。
叶启炎接过钱，用力点头：“哥，你放心，我晓得！”
接着，叶启章拿起柴刀，对妹妹叶英道：“英子，今天你跟哥进山，咱们再去砍些甜秆回来。”制糖消耗原料极大，必须提前储备。
赵燕则挎起篮子：“我去多挖些野菜，顺便看看有没有能晒干储存的。”人有盼头，干劲十足！
母子三人再次分头行动。
叶启章带着妹妹，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板车，再次走向后山。有了昨日的经验，今天砍起甘蔗稍显熟练，但依旧是重体力活。叶英年纪小，力气弱，帮不上大忙， 主要 负责将哥哥砍下的甘蔗归拢整齐。兄妹俩忙活了大半天，才又将板车装满。
回程的路依旧艰难。叶启章在前头拉，叶英在后面费力地推。板车沉重，车轮不时陷入松软的土路。
快到村口时，几个闲着无事在树下唠嗑的村民看到了他们，目光纷纷投来，带着各种意味。
“哟，瞧见没？叶秀才又拉这玩意儿回来了。”一个干瘦的汉子努了努嘴，语气调侃，“听说这叫甜秆，嚼着有点甜水，可不能当饭吃啊。拉这么多，当柴烧都嫌沉吧？”
“可不是嘛！有这力气去砍点干柴多好，这青秆子死沉，烧起来全是烟，不顶用！”旁边有人附和。
正说着，叶启章的二叔叶时民也背着手溜达过来，看到叶启章拉着一车野甘蔗，累得满头大汗、步履蹒跚的样子，顿时皱紧了眉头，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几步走上前，挡在板车前，呵斥道：“启章！你读书读傻了不成？弄这许多甜秆回来做甚？这东西烧火不如干柴，吃又不管饱，白白费力气！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哪还有点读书人的体面！”
叶时民的声音不小，引得周围看热闹的村民更多了。
叶启章停下脚步，用袖子擦了把汗，气息还未喘匀。他看着二叔，眼神平静，并没有被他的呵斥吓到，只是淡淡道：“二叔，我自有用处。”
“用处？你能有什么用处！”叶时民根本不信，只觉得这侄子落水后越发古怪丢人，“别是饿疯了胡乱折腾！赶紧扔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这时，邻居隋远超刚好从田里回来，见状叹了口气，放下锄头走过来：“启章侄子，来，叔帮你推一把。”他默默走到车后，用力助推了一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寒门秀才：开局熬糖震惊大明也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叶启田那伙人在远处起哄：“练练吧秀才公！细皮嫩肉的，多拉几车就结实了！”“就是，这么点东西还让人帮忙，真是废物…”
叶英在一旁听得小脸涨红，想要争辩，却被叶启章用眼神制止。
他没有理会那些嘲讽，只是对隋远超诚恳道：“多谢远超叔。”
有了隋远超这一把力，板车轻松了许多，终于吱吱呀呀地拉回了家。
关上院门，将那些或同情或嘲讽或好奇的目光隔绝在外。叶英这才气鼓鼓地道：“哥，他们凭什么那么说你！”
叶启章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脸上并无愠色，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哥不伤心。别人说什么，不重要。我们知道自己做什么就好。”
他看了看院里堆积如山的甘蔗，又看了看角落所剩无几的柴垛，道：“不过二叔有句话没说错，咱们确实该准备柴火了。熬糖费火，得多备些干柴。”
傍晚，叶启炎从镇上回来了，脸色却不如前两日兴奋，眉宇间带着一丝愁容。
“哥，鱼不好卖了。”他一进门就说道，“今天镇上多了两个卖鱼的，价格都压得低。咱们的鱼折腾到快散市才卖掉，价钱也比前两天少了不少。”他将卖鱼所得的钱倒在桌上，铜板果然比往日稀疏了一些。
晚饭后，一家人就着那盏昏暗的油灯，开始盘算这几日来之不易的资金。
叶启炎将一个个铜板数过，又加上之前卖草药和今日卖鱼的钱，全部堆在一起。
“哥，娘，一共就这些了。”叶启炎的声音有些低落，“买完大锅，又买了米，这几天卖鱼的钱一天比一天少…眼看就没多少了。”
赵燕看着那堆数量有限的铜钱，脸上也浮起愁云：“章儿，这…这制糖，本钱花销大吗？眼看这点钱…”
叶启章默默地看着那盏昏灯下泛着微光的铜钱，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鱼获生意下滑在他预料之中，但这确实意味着一条稳定的财源正在萎缩。而制糖，前期投入尚未完成，文木匠那边的工钱、西叔盘灶的工钱（即便便宜也得给）、还需要准备大量柴火…处处都要钱。
资金链，己然岌岌可危。
压力如山般袭来，但他的眼神却愈发锐利。
“钱是不够。”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并未慌乱，“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明天，启炎继续去卖鱼，能卖多少是多少。娘和英子全力砍柴、挖野菜。我…”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院子里那堆甘蔗：“我去看看文叔的木辊做得怎么样了，灶盘得如何。必须尽快开工！”
必须赶在资金彻底耗尽前，让糖熬出来！那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希望。
夜色渐深，油灯的光芒愈发微弱，却顽强地照亮着桌前一家人凝重而坚定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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