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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深渊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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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那不是声音。

那是撞击。

一记无形的、沉重无比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路和江影的灵魂之上。

就在江影那句绝望的“它在孕育一个神”话音落下的瞬间,门缝后那颗巨大的血肉心脏,搏动的频率骤然飙升。第一记心跳,便让整条金属走廊都为之嗡鸣颤抖,天花板上的照明带闪烁不定,细微的尘埃簌簌落下。

陈路在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反应。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将几乎要下去的江影死死地护在身后。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前世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钢铁意志,如同堤坝般横亘在脑海,抵御着那股穿透物质、首抵精神层面的恐怖冲击。

饶是如此,他的太阳穴也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充满了无数人临死前的凄厉尖叫。那是他前世的记忆碎片,被这股力量强行从灵魂深处勾了出来,化作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冲刷着他的理智。

而他身后的江影,情况则要糟糕千百倍。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她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如果说陈路的意志是一块坚不可摧的磐石,那么江影那堪比量子计算机的超级大脑,在这一刻,就成了一个没有任何防护的、功率全开的信号接收器。

那记心跳,对她而言,不只是一次冲击,而是一场信息洪流的雪崩。

她的眼前,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走廊。世界在瞬间被剥离了色彩与形态,化作了亿万道沸腾的数据流。她“看”到了,看到了实验室里那七名科学家早己死亡的灵魂,看到了他们空洞的躯壳是如何被那些血色触须操控,变成了最虔诚的提线木偶。

她“听”到了,听到了中央大厅里那三十名特种士兵的集体意识——那不是三十个独立的思想,而是一片绝对统一、绝对静默的意识海洋,一片等待着“神”降临后注入指令的空白画布。他们不是活着,也不是死了,而是处于一种“待机”的、非生非死的可怕状态。

她甚至“感觉”到了那颗心脏内部,那个正在被“孕育”的存在的冰冷意志。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所有情感与逻辑的、纯粹的、宏大到令人疯狂的恶意。它像一个饥饿的黑洞,贪婪地凝视着基地内外的每一个生命,将他们视作即将被收割的食粮,视作填充它“寂静王座”的基石。

“……收割……归一……赞美……神诞……”

无数混乱、亵渎、无法用人类语言解读的低语,如同亿万只蚂蚁,啃食着她的思维,瓦解着她的自我认知。她的双眼瞳孔己经完全涣散,七窍之中,甚至渗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仿佛随时都会因为无法承受这股信息污染而脑死亡。

“咚——!!”

第二记心跳,接踵而至!

这一次的冲击,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陈路闷哼一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股铁锈味的腥甜从喉咙里涌了上来。他死死咬住牙关,将那口逆血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扇虚掩的门,就是污染源的出口!只要这道门缝存在,那恐怖的精神冲击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将他们彻底撕碎!

江影己经到了极限!

“江影!醒过来!”

陈路暴喝一声,声音如同在风暴中炸响的惊雷。他猛地转过身,空着的左手,毫不犹豫地、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江影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这片混乱的嗡鸣中,显得格外突兀。

剧烈的疼痛与冲击,终于让江影那即将被数据洪流彻底淹没的意识,找回了一丝丝属于自己的知觉。她涣散的瞳孔,艰难地重新聚焦,映出了陈路那张写满了焦急与狠厉的脸。

“门!”陈路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关上它!”

就是现在!

陈路猛地将江影向后一推,让她靠在墙壁上。他自己则如同离弦之箭,在那第三记心跳即将到来的恐怖间隙,猛地扑向了那扇合金防爆门!

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不能退,也无法退!身后是精神即将崩溃的同伴,前方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唯一的生路,就在这扇门上!

他的双手,狠狠地按在了冰冷而厚重的门板上。那从门缝中渗透出的精神污染,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从门后伸出,要将他的灵魂拖入那血肉地狱之中。

“给我……关上!!!”

陈路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他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尽数爆发!

“轰——隆——!”

沉重无比的合金门,在他的推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开始缓缓地向着门框移动!

那看似只有十厘米的缝隙,此刻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每移动一毫米,都需要与那无形的、来自“神”的意志进行对抗!

“咚——!!!”

第三记心跳,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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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路的身体,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猛地一震!他口鼻之中,鲜血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身前的门板!

但他按在门上的双手,却像是被焊死了一般,没有松开分毫!

他的双腿,深深地扎在地面上,脚下的金属地板,甚至被他踩出了两个清晰的凹痕!

凭借着那股超越了人类极限的、两世为人积累下的不屈战意,他硬生生地扛住了这足以让一支军队瞬间崩溃的精神冲击!

“咔——”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机括咬合声,厚重的合金门,终于,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咔哒。”

门,自动上锁。

那股仿佛要将世界都撕裂的恐怖心跳声,那足以让灵魂蒸发的精神污染,在这一刻,被彻底隔绝。

世界,陡然安静了下来。

走廊里,只剩下陈路和江影两人粗重到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陈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背靠着那扇冰冷的合金门,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撕裂般的剧痛。

他赢了。

在这场与一个未诞生“神明”的意志角力中,他以凡人之躯,赢得了一线生机。

“你……你没事吧?”

江影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传来。她挣扎着从墙边爬过来,看着陈路满脸是血的狼狈模样,眼中充满了后怕、自责与恐惧。

“死不了。”陈路咳出两口血沫,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从战术背心里摸出一支军用兴奋剂和一支速效治疗针,毫不犹豫地,一并扎进了自己的大腿。

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药力迅速扩散。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开始被一股麻木的暖流所取代,濒临枯竭的体力,也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

他靠在门上,闭上眼睛,抓紧这宝贵的片刻,平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和脑海中混乱的精神。

那扇门,此刻虽然是他和江影唯一的屏障,却也像是一块巨大的墓碑。门后,那沉重的心跳声,虽然被极大地削弱了,却依旧如同地府的战鼓,一下,一下,执着而坚定地,透过厚重的合金,传递过来。

咚……咚……咚……

它在提醒着他们,死亡的倒计时,从未停止。

“刚才……我看到了……”江影抱着膝盖,蜷缩在陈路身边,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颤抖,“我看到了……一个‘合唱团’。”

陈路缓缓睁开眼,看向她。

江影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残留着无法驱散的恐惧。“那些士兵,那些科学家……他们的意识,被抽走了,汇集在了一起,变成了那个‘东西’的养料。它在倾听,在学习,在解析我们人类的思维……它把我们……当成了一本可以随意翻阅的……书。”

她的话,语无伦次,却让陈路瞬间明白了那些“沉默守卫”的本质。

他们不是傀儡。

他们是……空无一物的容器。

一旦门后那个“神”彻底降生,它的意志,就可以在瞬间,同时降临在每一个“容器”之中。到那时,这整个“火种”基地,都将变成它的身体,它的领域!

这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一万倍!

“记录……为什么会错成这样?”江影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哽咽,“‘观察者’给我的信息,明明说这里是人类最后的希望……是抑制末日的核心……”

“或许,它看到的,只是它想让我们看到的。”陈路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绝望后,他那颗属于指挥官的大脑,己经重新开始运转。

他强撑着站起身,从江影手中拿过那台平板电脑。

屏幕上,依旧是“火种”基地的三维结构图。B-7实验室的图标,正在他们所在的位置,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退路,己经被“掘墓者”集群堵死。

前路,则是一个正在孕育“神明”的活体祭坛。

他们,被困在了一条绝望的死胡同里。

陈路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速地在地图上移动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的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试图从这片死亡迷宫中,找出那唯一可能存在的、通往生天的一线裂隙。

“共鸣信标……”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地图上一个位于“A区”核心的标识上。

那里,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还有将近五百米,需要穿过两个防御区,以及……那个布满了“沉默守卫”的中央大厅。

在江影的情报彻底失效的现在,这个“共鸣信标”,是他们原计划中,唯一还未接触到的、充满未知变数的要素。

它究竟是什么?

它和那个血肉祭坛,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知道。

但陈路知道,坐在这里等死,只有死路一条。

向未知,发起一次豪赌,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抬起头,看向江影。那双在血污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的黑色眼眸里,己经没有了丝毫的迷茫与恐惧,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令人心悸的疯狂与决然。

“我们去A区。”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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