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住院观察,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是难熬的禁锢,但对于陈路和江影来说,却是一段无比宝贵的“系统缓冲期”。
他们利用这段时间,近乎贪婪地吸收着这个新世界的一切。
白天,他们扮演着尽职尽责的伤员,配合医生护士的治疗,与前来探望的公司员工和“朋友”们虚与委蛇。他们从这些人的口中,不动声色地拼凑着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人际关系和过往经历,将两个陌生的“角色”扮演得天衣无缝。
而到了夜晚,当病房的灯光熄灭,这间小小的双人病房,便成了他们二人最高级别的作战会议室。
江影展现出了她那颗超级大脑的恐怖之处。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她便将“江影”这个身份二十五年的人生记忆,与自己原有的、承载着旧世界末日信息的庞大知识库,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她不仅全盘接纳了新身份的金融知识和人脉网络,更以一种降维打击的姿态,将这些资源,纳入了自己那更加宏大、更加精准的“未来视野”之中。
“我们的财务状况,比想象中要复杂。”第三天夜里,江影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轻声对陈路说道。她己经让公司助理送来了她的私人笔记本电脑,此刻正飞速地敲击着键盘。
“那九千万的合同,只是意向合同,需要我们先垫付一部分履约保证金,并且在三个月内,将安保团队和设备扩充到合同要求的标准。天景集团的款项,是按季度支付的。也就是说,在拿到第一笔钱之前,我们至少需要先投入一千万。”
陈路躺在床上,左臂的石膏让他动弹不得,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公司账上有多少钱?”
“流动资金,不到三百万。大部分都压在设备和人员工资上了。”江影的指尖在键盘上停下,“更麻烦的是,‘我们’为了拿下这个单子,几乎是赌上了全部身家。‘你’抵押了房产和公司,‘我’也动用了大部分个人资产,从银行贷了一笔五百万的短期过桥贷款,下个月就要到期。”
陈路闻言,非但没有皱眉,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置之死地而后生,看来这个世界的‘我’,也挺有魄力。”他平静地说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不仅缺钱,还背着一身债。”
“可以这么说。”江影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在谈论的,只是一组无关紧要的数据,“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她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陈路。
屏幕上,是一个复杂的股票交易界面。在界面的最顶端,一支名为“科恩生物”的股票,正以一种平淡无奇的姿态,在低位区间窄幅震荡。
“科恩生物,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型制药公司,主营业务是仿制药,常年处于亏损边缘,股价己经连续三年低于五元,随时可能被勒令退市。”江影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这是‘我’的个人证券账户,里面还有最后三十万的备用金。”
“你要……全押进去?”陈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当然。”江影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自信”的光芒,“根据我‘记得’的,七天后,也就是4月16日的上午十点,科恩生物会突然发布公告,宣布其研发了五年的新型抗癌靶向药‘C-17’,在三期临床试验中取得了颠覆性的成功,其治愈率,是目前市面上最好药物的三倍。”
“公告发布后,股价会连续拉出至少二十个涨停板。等开板的时候,这三十万,会变成……至少一千万。”
三十万,七天,变成一千万!
这己经不是投资,而是神谕!是赤裸裸的、利用信息差进行的“未来掠夺”!
陈路的呼吸,微微一滞。他知道江影的能力,却没想到,她能将未来的信息,精准到如此地步!
“为什么不加上杠杆?”他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军人特有的冒险精神。
“因为没必要。”江影摇了摇头,“这是我们的第一笔操作,目的是‘验证’,而不是豪赌。我们需要百分之百的确定性。而且,三十万的资金量,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等我们有了千万级别的本金,再去撬动那些百亿、千亿级别的资本游戏,才是真正的开始。”
陈路点了点头,他完全同意江影的谨慎。在末日中生存,最重要的法则,就是永远不要打没有准备的仗。
“好,资金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他将目光,从那支平平无奇的股票上移开,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那么,现在,该处理一下另一件事了。”
“车祸?”江影心领神会。
“对。”陈路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一场雨夜,一辆失控的卡车,撞向了刚刚签下九千万大单的竞争对手……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在前世的末日里,陈路见过太多的人性之恶。他从不相信巧合,只相信阴谋。
“你有什么发现?”江影问道。
“我让公司的副总小赵,帮我‘私下里’调取了车祸路段的监控录像和警方的初步报告。”陈路缓缓说道,“报告很简单,判定为意外。肇事卡车司机疲劳驾驶,加上雨天路滑,导致车辆失控。司机本人也在车祸中重伤,现在就在楼下的重症监护室里。”
“听起来,天衣无缝。”
“是啊,太天衣无缝了。”陈路冷笑一声,“但是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那辆卡车,隶属于一家叫做‘西海物流’的公司。而这家物流公司最大的股东,是一个叫‘王海’的人。”
“王海?”江影在脑海中飞速检索着这个名字。
“他,是‘黑盾安保’的老板。而黑盾安保,正是我们在‘云顶山庄’项目上,唯一的、也是最终的竞争对手。”
信息,如同碎片,被陈路精准地拼接在了一起,一幅充满了恶意与杀机的图景,跃然纸上。
江影的脸色,也随之冷了下来。
“你是说,这是黑盾安保策划的一场谋杀?”
“十有八九。”陈路肯定地说道,“商业竞争,用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看来,这个王海,是个没什么底线的狠角色。如果我们死了,黑盾安保作为第二中标候选人,就能顺理成章地接手这个项目。九千万的合同,足够让任何人铤而走险。”
“你想怎么做?”江影问道。她很清楚,在暴力与阴谋的领域,陈路才是真正的专家。
“很简单。”陈路的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那是属于前世反抗军指挥官的冷酷,“一个星期,我们的伤势基本就能稳定。出院之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一下这位王海先生。我需要从他嘴里,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及……他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
“你需要帮手。”江影说道。
“当然。”陈路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在审视着自己未来的版图,“这家‘路影安保’,虽然小,但也是我们的起点。我需要尽快把它,从一家只会站岗巡逻的‘保安公司’,改造成一支……真正的、拥有强大执行力和情报能力的……私人武装。”
“我会从公司的老员工里,挑选出最可靠、最有潜力的人,进行‘特殊训练’。”
“而你,”他转头看向江影,“在我处理这些‘脏活’的时候,需要你,用最快的速度,为我们赚到足够的钱。钱,才是这个和平年代,最强大的武器。”
一个主外,负责清除障碍,建立武装。
一个主内,负责运筹帷幄,积累资本。
全新的分工,在这一刻,正式确立。
江影看着陈路那张写满了冷酷与决绝的脸,心中,非但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反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的安全感。
这才是她熟悉的那个陈路。那个能在末日废土之上,建立起人类最后希望的男人。
无论是面对毁天灭地的宇宙天灾,还是面对这个世界里卑劣的人性阴谋,他永远都是那把……最锋利的刀。
“好。”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夜,在科恩生物的股票交易界面上,一笔三十万的买单,悄无声息地,挂了上去。
它就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但陈路和江影都知道,这,是他们在这个新世界,亲手推倒的……第一枚多米诺骨牌。
从这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将开始以他们所书写的剧本,疯狂地、无可阻挡地……转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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