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齐腰深的青纱帐里艰难穿行,玉米叶子像粗糙的锯条,刮在脸上、胳膊上,火辣辣地疼。昨夜战斗的疲惫和失去弟兄的悲伤,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使得行军的步伐也显得格外滞涩。李大本事——或者说,灵魂己然是李正的李大本事——被两个年轻战士一左一右搀扶着,每迈出一步,肩胛处的伤口都牵扯着神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这疼痛不断提醒着他身处何地,肩负何责。
他咬着牙,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阳光透过茂密的玉米叶缝隙,投下斑驳陆离的光点,西周除了队伍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便是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慌的寂静。这寂静背后,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他深知,日军的小股部队和汉奸侦缉队,就像幽灵一样,在这青纱帐里游荡。
“停!” 李大本事突然抬起未受伤的右手,压低声音喝道。
队伍立刻停了下来,战士们条件反射般地蹲下身子,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目光齐刷刷投向他们的“主心骨”。孙成海快步从队伍前头折返回来,眉头紧锁:“咋了?有情况?”
李大本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侧耳倾听片刻,又仔细看了看脚下被踩倒的玉米秆痕迹,以及远处惊起的几只飞鸟。他融合了原主的野外生存经验和现代人的逻辑分析能力,沉声道:“咱们走的痕迹太明显了。鬼子不是傻子,他们有追踪的好手。这么走下去,迟早被咬上。”
孙成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意识到了问题。以往他们转移,多是趁着夜色或者利用复杂地形,像这样大白天在青纱帐里长时间行军,确实容易留下踪迹。“那你说咋办?总不能飞过去吧?”
李大本事忍着痛,指了指侧面一个方向:“那边,我看地势稍微低洼些,好像还有条干涸的河沟。咱们顺着沟走,能减少暴露。另外,派两个机灵的在后面远远跟着,不是断后,是留意有没有尾巴跟上来。再有,队伍拉开点距离,别挤成一团,万一遇上埋伏,就是个活靶子。”
孙成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李大本事说的这些,都是基本的反追踪和行军常识,但以往的李大本事更依赖于急智和冒险,很少如此系统、细致地考虑行军安全。他再次感觉眼前这个死里逃生的兄弟,似乎有些不同了。不过,这些建议确实在理。
“吸铁石!” 孙成海低吼一声。
“到!” 精瘦的汉子像狸猫一样蹿了过来。
“你带个人,到后面一里地外盯着,发现有不对劲,立刻发信号!三声布谷鸟叫表示有敌情,连续叫表示危险,赶紧撤!”
“明白!” 吸铁石二话不说,点了一个手脚麻利的战士,迅速消失在来路的青纱帐中。
“丁算盘,清点的情况咋样了?” 李大本事看向气喘吁吁跟上来的丁大算盘。
丁算盘抹了把脸上的汗,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其实也就是几张粗糙的草纸订在一起的,上面用炭笔画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他苦着脸道:“大队长,家底快掏空了。粮食就剩下不到二十斤杂合面,还有几个硬得能砸死狗的窝窝头。子弹更少,平均下来每人不到五发,手榴弹只有三颗,还是边区造的那种,有的引线都受潮了。枪嘛,老套筒、汉阳造加起来十五支,剩下的都是大刀长矛,还有几杆打兔子都费劲的鸟铳……”
听着丁算盘的汇报,李大本事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比他想像的还要困难。缺粮少弹,装备低劣,这就是敌后抗战的真实写照,远比电视剧里展现的更加残酷。
“知道了。” 他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粮食严格控制,先紧着伤员和放哨的弟兄。告诉大伙,坚持一下,进了山,总有办法。”
他的平静似乎感染了众人,原本有些躁动不安的队伍稍稍安定下来。
调整了队形和路线后,队伍继续前进。果然,顺着那条几乎干涸的、长满杂草的河沟行走,不仅痕迹减轻了许多,地势的起伏也提供了一定的遮蔽。李大本事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地形地貌,结合脑海中的历史地图,努力确定他们当前的大致方位和前往山区的安全路线。
途中,他们遇到了一个小村庄,或者说,是村庄的废墟。几间土坯房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断壁残垣,村口的槐树上吊着两具尸体,在风中轻轻摇晃,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若有若无的腐臭。村子里死寂一片,看不到半点人烟。
战士们都沉默了,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李大本事的心也像被针扎了一样。这就是日寇“三光政策”下的惨状,活生生的教材,比任何历史书上的描述都更具冲击力。
“这帮天杀的小鬼子!” 一个年轻战士咬着牙,低声骂道。
“记住这仇恨!” 孙成海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但光恨没用,得有力气报仇!都别看了,加快速度,离开这里!”
队伍沉默着加快了脚步,仿佛要尽快逃离这片人间地狱。李大本事回头望了一眼那凄惨的景象,将其深深烙印在脑海里。这更坚定了他要强大起来、保护更多人的决心。
傍晚时分,队伍终于抵达了山区边缘的一个小山坳。这里林木相对茂密,位置隐蔽,有一条细细的山泉流过,是个暂时休整的好地方。战士们早己疲惫不堪,得到休息的命令后,许多人首接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李大本事的伤口因为长途跋涉,渗出的血迹更多了,脸色苍白得吓人。丁算盘赶紧找来队伍里唯一略懂点草药知识的战士——大家都叫他“地瓜”,因为他总能在野外找到各种能吃的块茎——给李大本事重新清洗包扎伤口。
“大队长,你这伤得不轻,得好好养养,不然容易化脓。” 地瓜一边笨拙地捣着几味找来的止血草药,一边担忧地说。
“没事,死不了。” 李大本事勉强笑了笑,目光却投向了正在安排岗哨、清点人数的孙成海,以及围坐在一起、默默啃着硬窝窝头的战士们。
他知道,仅仅是找到一个临时落脚点还远远不够。队伍的士气、纪律、战斗力,都处在低谷。必须尽快做出改变。
夜深了,山坳里燃起了几小堆篝火,主要是为了烧点热水和驱散深山的寒气,火光被严格控制得很小,以免暴露目标。战士们围着火堆,蜷缩着身体,疲惫和饥饿写在每个人的脸上。气氛有些沉闷,失去了往日李大本事插科打诨时的活跃。
李大本事靠在一块山石上,伤口处的疼痛让他无法入睡。他看着这些年轻的、大多数甚至还没他真实年龄大的战士们,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边:
“弟兄们,今天咱们看到了那个被鬼子祸害的村子……心里都憋着火,都难受,我李大本事也一样!”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作者“南派的神”推荐阅读《我的番号永不言败》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咱们为啥当兵?为啥提着脑袋跟小鬼子干?就是为了不让更多的村子变成那样!不让咱们的爹娘姐妹受那样的罪!” 他的话很朴实,却戳中了每个人内心最柔软也最坚硬的地方。
“我知道,现在咱们难,要粮没粮,要枪没枪,还被鬼子撵得像兔子一样跑。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咱们不是孬种!咱们是爷们儿!是顶天立地的中国军人!小鬼子想弄死咱们,没那么容易!我李大本事把话撂这儿,只要咱们兄弟一条心,拧成一股绳,不光能活下去,还能越活越精神,让鬼子听见咱们的名号就哆嗦!”
他顿了顿,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看到一些战士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才继续道:“从明天起,咱们不能光躲着走了。咱们得练!把咱们自己练成精兵!枪法不准?练!体力不行?练!战术不懂?我教大家!咱们要用小鬼子的装备,武装咱们自己!要用小鬼子的血,祭奠死去的乡亲和弟兄!”
这番话,带着现代动员的味道,又契合了当下战士们最迫切的需求,顿时点燃了众人心中的火苗。
“对!大队长说得对!跟狗日的小鬼子干到底!” 吸铁石第一个吼了起来。
“练!怕个球!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其他战士也纷纷响应,低迷的士气为之一振。
孙成海看着李大本事,眼神复杂。他承认,这番鼓动很有效果。但他也更疑惑了,这真是那个以前靠着小聪明和一股狠劲带兵的李大本事吗?
接下来的几天,这支小小的队伍就在这个临时落脚的山坳里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整训”。
李大本事根据自己了解的现代军事基础知识和原主的实战经验,结合现有的简陋条件,制定了一套训练计划。天不亮,他就忍着伤痛,带头起床,组织战士们进行体能训练——爬山、越野、俯卧撑(他称之为“接地气”)。没有训练器材,他就地取材,让大家抱石头练臂力,折树枝当刺刀练突刺。
射击训练是重中之重。弹药金贵,不可能实弹练习。李大本事就想出了土办法:让大家练习瞄准,在枪口下吊块石头,锻炼臂力和稳定性;练习击发动作,感受扳机力度;他还讲解简单的弹道原理和瞄准修正技巧,这些东西对现代军迷来说是常识,但对这些大多出身农民的战士来说,却是闻所未闻的新鲜知识,让他们眼前一亮。
“这叫‘提前量’,” 李大本事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示意图,“鬼子跑的时候,你不能瞄着他身子打,得估摸着他下一步跑到哪儿,往那儿打!还有,打远处目标,枪口要抬高一点点……”
战士们围着他,听得津津有味,连孙成海也忍不住凑过来听。虽然有些理论他们一时半会儿不能完全理解,但都觉得大队长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除了军事技能,李大本事还特别强调了纪律和协同。他规定了简单的联络手势和口令,训练小队之间的掩护和配合。他甚至开始灌输一些基本的野战卫生知识,比如如何简单处理伤口,如何寻找干净水源,减少非战斗减员。
训练是艰苦的,尤其是对于这些缺乏系统锻炼、又处于半饥饿状态的战士们来说。但李大本事总是身先士卒,虽然他伤口未愈,动作有时变形,汗水浸透绷带,但他从不叫苦叫累。而且,他时不时冒出的几句俏皮话,或者用一些生动的比喻来解释战术动作(比如把迂回包抄说成“包饺子”,把侧翼袭击说成“掏腰眼”),使得枯燥的训练增添了几分趣味,让大家在苦累中也能笑出声来。
“大队长,你这一炸,咋像开了窍似的,懂得这么多道道?” 休息时,丁算盘一边给李大本事递水,一边好奇地问。
李大本事喝了一口山泉水,抹了把嘴,嘿嘿一笑:“阎王爷嫌我本事大,怕我抢他饭碗,临踹我回来的时候,塞了我本天书,上面啥都有!”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只当是李大本事又在胡诌。但孙成海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觉得这或许不全是玩笑。
训练间隙,李大本事也没闲着。他派出手脚灵便、机警的战士,化装成老百姓,下山打听消息,摸清周边日军据点、炮楼的位置、兵力部署和活动规律。他深知情报的重要性。同时,他也让丁算盘想办法,看能不能用手里那点可怜的家当,跟山外可靠的村庄换点粮食或者盐巴。
日子一天天过去,队伍的面貌悄然发生着变化。虽然物资依旧匮乏,但战士们的精神气提起来了,相互之间的配合也默契了许多,对李大本事的信服感与日俱增。李大本事自己也在这过程中,逐渐适应了新的身份和角色,现代思维与抗战现实的融合越来越顺畅。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这天下午,派出去打听消息的战士小北平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山坳,脸上满是惊慌:
“大队长!孙副队长!不好了!山下……山下赵家峪的老乡送来消息,说有一队鬼子,大概一个小队,带着几十号伪军,明天要去扫荡西边的柳庄!说是柳庄藏着八路的伤兵!”
“柳庄?” 李大本事心中一震。根据他融合的记忆和歷史知识,柳庄确实是附近一个比较隐蔽的村庄,常有抗日队伍路过或短暂休整。如果消息属实,柳庄必然面临一场浩劫。
“消息可靠吗?” 孙成海一把抓住小北平的胳膊,急声问道。
“可靠!是赵家峪的保长偷偷传出来的,他跟咱们有点交情。他说鬼子明天一早就出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大本事身上。是继续隐蔽,保全实力?还是出手救援,但可能暴露目标,陷入险境?
李大本事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按照历史走向和日军的残暴,如果坐视不理,柳庄很可能生灵涂炭。而且,这也是一次机会,一次检验训练成果、提振士气、获取急需物资的机会!但敌我力量悬殊,一个小队的日军加上伪军,人数和火力都远胜于他们,硬拼无疑是送死。
他走到高处,眺望着柳庄的方向,眉头紧锁。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他脸上,明暗交错。战士们屏息凝神,等待着他们的“主心骨”做出决定。
良久,李大本事转过身,眼神中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那是一种融合了现代战术思维和原主冒险精神的独特气质。
“打!”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但不能硬打!咱们得给鬼子准备一桌‘好菜’!”
他招了招手,让孙成海、丁算盘、吸铁石等骨干围拢过来,然后捡起几块石子,在地上摆弄起来,开始详细部署他的作战计划。这个计划,将充分利用地形、情报优势和日军骄横的心理,结合他带来的“新思维”,力求以最小的代价,给扫荡的日伪军一个狠狠的教训。
山风掠过山坳,带着晚秋的凉意,却吹不散即将燃起的战火硝烟。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战,即将在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上上演。而李大本事带领的这支“杂牌军”,也将迎来穿越后的第一场真正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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