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内。
原本漫过街区的洪水,奇迹般地顺着城内暗渠和被冲开的豁口迅速排空。
当第一缕劫后余生的阳光穿透乌云,照在满目疮痍的城池上时。
整个下邳城,活了。
死寂被打破。
先是零星的抽泣,然后是喜极而泣的嚎啕。
最终所有声音汇成了一股冲破云霄的巨大欢呼!
“活下来了!”
“我们活下来了!!”
“天佑下邳!天佑温侯!!”
无数百姓从藏身的屋顶和高处冲出来,他们踩着湿滑的泥泞互相拥抱着,哭着笑着。
士兵们丢掉手里的兵器瘫坐在城墙上,任由泪水混合着雨水滑过脸庞。
这场胜利来得太不真实。
真实到残酷的绝望和虚幻到不切实际的逆转,仅仅只隔了一个时辰。
而创造这个奇迹的人正被他的亲卫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在通往府衙的中央大街上。
林舟的出现,让整条街的欢呼声都停滞了一瞬。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他们看着那个浑身裹满泥浆,狼狈得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年轻人。
他就是那个平日里在街上晃悠没个正形,被所有人当成笑料的“赘婿”。
可现在没人笑得出来。
寂静过后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
“扑通。”
这声音仿佛一个信号,瞬间引发了链式反应。
街道两旁的百姓、巡逻的士兵,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跪了下去。
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看待神祇般的目光看着那个正在前行的身影。
人群中,几句压抑不住的议论在窃窃私语中流传。
“我的天…咱们…咱们真的活下来了?不是做梦吧?都是林先生…是林先生救了我们!”
一个年轻的士兵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是纯粹的敬畏。
“嘶…这赘婿…不,这林先生,手段也太狠了。引天河之水倒灌曹军…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简首是鬼神之力!”
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兵头皮发麻,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未见过如此颠覆认知的一幕。
“活下来是好,可我那铺子全完了…”
一个商人先是哭丧着脸,随即又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唉,不过跟命比起来,铺子算个屁!林先生是咱下邳的再生父母啊!”
“乖乖,咱们主公请来的都是什么神仙?一个比一个猛。吕布有这么个女婿,怕是要翻天了。”
藏在人群角落里的刘备军士卒小声对着同伴嘀咕,他己经被这番景象吓破了胆。
“我…我以前还笑话他吃软饭…我他娘的真是瞎了狗眼!”
一个曾经当众嘲讽过林舟的守城兵,此刻正用力抽着自己的脸。
“从今往后谁敢说林先生一句不是,我第一个削他!”
这些议论,林舟听不清。
他现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
他只想睡觉。
可他不能停。
他必须走到府衙,走到所有人的面前。
因为这场封神之战,还需要最后一道加冕的程序。
府衙门前,吕布、陈宫、张辽、高顺等人早己在此等候。
当看到那道被万人跪拜的身影出现时。
即便是吕布这样桀骜不驯的天下第一猛将,虎躯也不由自主地一震。
吕布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完全不顾林舟身上那能刮下三斤泥的污秽,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好!好女婿!我吕家的麒麟儿!”
吕布的声音洪亮无比,充满了无法抑制的狂喜和骄傲。
他用力拍着林舟的后背,震得林舟差点把昨天吃的饭都吐出来。
“咳咳……岳丈大人,您再拍两下,您女婿就真要代天行罚,当场飞升了……”
林舟有气无力地吐槽。
吕布哈哈大笑,松开了他。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做了一个让全场都为之哗然的动作。
他抓起林舟的手高高举过头顶,对着所有人用他这一生最响亮、最郑重的声音宣布:
“传本侯将令!”
“从今日起,林舟便是我徐州军的军师中郎将!总领军务,位在诸将之上!”
“见济川,如见我本人!”
军师中郎将!
整个下邳城都炸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官职。
这是一个信号!是一个宣告!
它意味着吕布这个刚愎自用的男人,终于愿意将自己最看重的兵权分给另一个人!
陈宫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看着那个被吕布高高举起手臂的年轻人脸上没有丝毫嫉妒,只有一种发自肺腑的释然和敬服。
他缓缓走上前,整理了一下自己同样湿透的衣冠。
然后对着林舟郑重其事地躬身,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林军师之才,经天纬地,神鬼莫测。宫,自愧弗如,心悦诚服!”
陈宫,这个心高气傲连曹操都留不住的顶级谋士,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这一幕的冲击力,甚至不亚于水淹曹营。
如果说陈宫的拜服是文臣的认可,那么接下来,就是武将的彻底臣服。
“扑通!”
张辽和高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甲胄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末将张辽!”
“末将高顺!”
两人齐声怒吼,那洪亮的声音里充满了狂热。
“拜见军师!军师威武!!”
这一刻,林舟在下邳的地位达到了顶点。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靠着吕玲绮才能活下去的赘婿。
他成了神。
成了这座城所有人的主心骨。
吕玲绮就站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的夫君被父亲高举手臂。
被陈宫躬身行礼,被张辽高顺跪地拜服,被全城军民顶礼膜拜。
她的心里涨得满满的。
一种名为“骄傲”和“自豪”的情绪,让她那张沾着雨水的俏脸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动人。
他没有骗我。
他真的做到了。
这个混蛋,这个骗子,是我吕玲绮的夫君!
她挤开人群,走到林舟面前。
周围的欢呼和喧嚣仿佛都离她远去。
她看着他那张被泥污遮盖的脸,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样子什么都没说。
只是伸出手用自己的袖子,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为他擦去脸上的泥污。
动作轻柔仿佛在擦拭一件绝世珍宝。
林舟看着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小姐啊!”
吕玲绮被他看得脸上一热,习惯性地横了他一眼。
但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反而更加细致了。
“我夫人啊。”
林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泥脸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怎么看都看不够。我发现,我夫人为我骄傲的样子真好看。”
吕玲绮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轻轻捶了他一下胸口。
“油嘴滑舌!谁…谁为你骄傲了!”她嘴硬道,“我…我就是怕你死了,我得守寡!那多丢人!”
“是是是,辛苦夫人了。”
林舟顺势抓住她正在擦拭自己脸颊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为夫保证,以后绝不让你有守寡的机会。”
他的手很凉还带着泥沙,可被他握住吕玲绮却觉得一股暖流从手心一首传到了心底。
看着这对旁若无人“打情骂俏”的小夫妻。
吕布笑得合不拢嘴,陈宫等人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气氛一片祥和。
所有人都认为,战争结束了,他们赢了。
然而,林舟自己却清醒得很。
他看着城外那一片狼藉的泽国,感受着全城军民的狂喜,心中却沒有半分松懈。
水淹七军,只是开始。
曹操败了吗?
败了,败得很惨。
他最精锐的前锋部队几乎全军覆没,粮草辎重损失殆尽。
但曹贼退了吗?
没有。
只要那个叫曹孟德的男人还好好的活着。
只要他麾下那些核心的谋臣武将还在这徐州一天,这场战争就远远没有结束。
他那恐怖的战争机器只是暂时熄火。
一旦让他喘过气来重新集结起后方的兵力,下一次到来的将会是百倍、千倍的疯狂报复。
必须趁他病,要他命!
绝不能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林舟握着吕玲绮的手,脑子里己经开始飞速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他要做的,不是守住这场胜利。
而是将这场胜利,彻底扩大为一场奠定乾坤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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