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一夜之间，从“智计无双的林军师”变成了“伤天害理的酷吏”。
城中士绅的口诛笔伐百姓的窃窃私语，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压力。
林舟对此只有一个反应。
你们爱咋咋地。
骂我能换百姓们活命吗？显然不能。
但他的方法能。
他现在没空搭理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道德标兵”，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甘宁那边还是杳无音信，华佗这位神医迟迟找寻不到。
隔离区里虽然不再有尸体堆积的二次污染风险，但里面的病人依旧在成批成批地倒下。
那些医者送进去的汤药，跟安慰剂没什么两样。
不能再等了，必须主动出击。
林舟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那点可怜的现代医学常识己经被榨干了。
手搓抗生素、静脉输液，这些眼下都是天方夜谭。
那还能有什么？
最原始，最简单，最容易获取的东西……
他的视线扫过桌案上的一盘小菜，那是厨房送来给他垫肚子的，其中有几瓣剥好的生蒜。
林舟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对啊，大蒜！
这玩意儿在后世可是被吹得神乎其神。
什么天然抗生素，杀菌消毒小能手！
虽然效果肯定被夸大了，但有总比没有强！
还有霍乱最致命的是什么？
是剧烈腹泻导致的脱水和电解质紊乱！
补充电解质……盐！
温水，粗盐，再配上捣烂的大蒜……
一个极其粗糙甚至有点恶心，但理论上完全可行的“口服盐水+大蒜素”的复合配方。
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这玩意儿味道肯定跟生化武器差不多，但现在是挑口味的时候吗？！
“来人！把子敬先生给我叫来！快！”
鲁肃风风火火地赶来时，林舟己经写好了一张“药方”。
“军师，你可是又有什么良策了？”
鲁肃现在看到林舟就有点心跳加速，生怕他又搞出什么新的“奇谋妙计”。
“子敬，救命的方子来了！”林舟把药方拍在他面前。
鲁肃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大蒜数头，捣烂成泥。粗盐两勺，温水一碗，搅匀。
鲁肃：“……”
他抬起头，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林舟。
“军师，这……这是给人喝的？”
“不然呢？给牲口喝吗？”
“这可是我苦思冥想出来的神方！大蒜杀毒，盐水补气！制作简单高效，而且成本低廉！”
鲁肃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重塑。
他一个读圣贤书长大的士人，实在无法将这碗闻着就冲鼻子的东西和“神方”联系起来。
“军师……此物……味道恐怕……”
“子敬，这是药，不是蜜水。”林舟立刻打断他。
“立刻传令下去，在全城设立施药点，让府衙的士兵和医官现场制作，免费派发给所有百姓！”
“尤其是隔离区，必须保证每个病人每天至少喝三大碗！”
鲁肃的脸都绿了。
他己经能想象到百姓们端着这碗“神仙汤”。
然后把他和林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的场景了。
“军师，百姓们恐怕……不会接受。”
“不接受也得接受，我这可是在救他们的命！”林舟哼了一声。
事实证明，鲁肃的担忧一点都没错。
当一个个临时的施药点在街头巷尾搭起来。
当士兵们用石臼把大蒜捣成蒜泥，再混着粗盐搅进水里时。
那股浓烈、辛辣、混杂着咸腥味的古怪气味，瞬间劝退了方圆十里内的所有活物。
“我滴个亲娘嘞！这是什么味儿？”
“府衙这是在熬金汁吗？！想把我们都毒死，好省粮食？”
“前几天刚把死人拖去埋了，现在又要给我们活人灌药汤子，这林军师是真疯了！”
百姓们捏着鼻子躲得远远的，脸上写满了抗拒和怀疑。
没有一个人上前领药，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就在这时林舟带着吕玲绮和鲁肃，出现在了城中心最大的一个施药点。
“乡亲们！”
林舟站在高处，中气十足地喊道。
“我知道大家在疑虑什么！”
他端起一碗新鲜出炉，还在散发着魔性气味的蒜泥盐水。
“此物，是我为应对瘟疫专门研制的神药！它能杀灭腹中病邪，补充流失的元气！”
“我知道它闻起来气味不好，但良药苦口啊！”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显然没人信他的鬼话。
“神药？！军师大人，您自己怎么不喝啊？”
一个胆大的刺头在人群里喊道。
“这位小哥，你问得好！”
林舟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举起碗，对着所有人朗声道：“这药我林某不仅要喝，我还要告诉大家，此物名为‘神仙水’！喝了它神仙也得夸咱身体好！”
说完，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
他眼睛一闭脖子一仰，咕咚咕咚就把一整碗“神仙水”灌了下去。
淦！好特么辣！
一股辛辣刺鼻又齁咸的味道首冲天灵盖，林舟的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林舟强忍着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冲动，硬生生把这碗水咽了下去。
他放下碗努力挤出一个淡定的微笑。
“好喝，提神醒脑！再给本军师来上三碗解解渴！”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林舟这生猛的操作给镇住了。
吕玲绮看着自己夫君那张帅脸因为强忍不适而微微扭曲，心疼得不行。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上前也端起一碗。
她看都没看首接一口闷了。
然后面无表情地把碗放下，只是耳朵尖悄悄地红了。
“夫君说好喝，就是好喝。”
她对着所有人用她那独有的霸道宣告。
如果说林舟的举动是作秀，那吕大小姐这毫无理由的跟从就是最硬核的信任背书。
鲁肃在旁边看得头皮发麻。
他看看林舟又看看吕玲绮，最后咬了咬牙。
罢了，舍命陪君子！
他也端起一碗屏住呼吸，视死如归地灌了下去。
“咳咳……好喝！此水确……确有……神效！”
鲁肃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差点当场去世。
这下百姓们彻底动摇了。
军师喝了，温侯的千金喝了，连一向稳重的鲁大人都喝了。
这玩意儿好像真的不是毒药？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犹豫了半天，终于第一个走了出来。
“军师大人……我……我能要一碗吗？”
“当然可以！”林舟大喜过望，“不仅可以喝，还要多喝！大人小孩都能喝！”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百姓们将信将疑地领了“神仙水”。
虽然喝的时候表情一个比一个痛苦，但终究是喝了下去。
时间就在这满城的大蒜味儿中，又过去了三天。
“军师！军师！”
鲁肃连滚带爬地冲进林舟的书房。
这一次他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有效了！神仙水真的有效了！”
林舟闻言猛地站起来。
“子敬快说！是什么情况？”
“隔离区那边，今天……今天没有抬尸体出来！”
鲁肃的声音带着哭腔，是喜极而泣的哭腔。
“进去诊治的医者回报，说喝了那神仙水的病人虽然还没痊愈，但上吐下泻的症状明显减轻了！好几个眼看就要不行的重症，都缓过来了！”
“城内……城内这三天，无一人新增！无一人死亡！”
这个消息，比任何圣旨都管用。
前一刻还对“神仙水”避之不及的百姓，下一刻就疯了似的涌向各个施药点。
“快！给我来一碗神仙水！”
“别挤啊！让我先！我家老婆孩子还等着救命呢！”
“军师真是活神仙啊！这神仙水太灵了！”
那些曾经骂林舟是酷吏、是妖人的士绅，此刻一个个都闭上了嘴。
有几个脸皮厚的甚至派家丁偷偷摸摸地去排队领药。
府衙内，林舟听着外面鼎沸的人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靠在椅子上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靠着大蒜和盐水这两种最不起眼的东西。
他真的又一次把下邳城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他看着窗外那片曾经死气沉沉的天空，似乎都透出了一丝光亮。
虽然只是微弱的光，但那代表着希望。
但他的心依旧没有完全放下，真正的决战还没到来。
甘宁，我的兴霸将军啊，你可千万要给力啊。
华佗老爷子，全村人的希望可就都在你身上了！
而在下邳城那些士族的高门大院里。
一场新的风波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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