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带来了敬畏与疏离，
潆儿在适应新身份的同时，
试图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拉近距离，
却不料引来了更深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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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宗的日子，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微妙的气氛中缓缓流淌。潆儿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层无形的隔阂，如同初春尚未完全融化的薄冰，覆盖在她与大多数弟子之间。她依旧是那个被宗主和林风师兄呵护的“小师妹”，却也成了众人眼中神秘而强大的“潆师姐”。
她尝试过像以前一样，凑到正在练习法术的弟子旁边好奇张望，对方会立刻停下，紧张又恭敬地请教“潆师姐有何指教”；她想去膳堂找相熟的杂役弟子多要一碟桂花糕，对方会诚惶诚恐地送上整整一食盒，还连连道歉说不知是师姐想要。
潆儿有些沮丧。
*（心声：一点都不好玩了……以前还能听他们讲山下集市的新鲜事呢……）
这一日，她百无聊赖地晃悠到外门弟子聚居的区域，远远便听到一阵嘈杂的争执声。
“定是那西山派的探子！前几日就见他们在山门外鬼鬼祟祟！”
“放屁！分明是黑风寨的余孽！他们寨主上次被大师兄打伤，定是来报复的！”
“都别吵了！宗主己派人去查了！”
几个年轻的外门弟子正围在一起，争论着近日宗门附近出现的几起不明身份的窥探事件，个个面带忧色。玄铁门虽散，但青云宗展现出的“异常”以及潆儿这个“变数”，显然吸引了更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们看到潆儿走过来，争论声戛然而止，纷纷躬身行礼：“潆师姐。”
潆儿摆摆手，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探子？很厉害吗？”
一名胆子稍大的弟子恭敬回道：“回潆师姐，只是一些藏头露尾的鼠辈，己被驱赶。劳师姐费心了。”
*（心声：又是这样……把我当外人……）
潆儿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德高望重”一些：“咳咳，你们可知，这世间窥探之术，何者为最？”
众弟子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潆儿顿时来了精神，背着小手，踱了两步，开始信口……呃，是开始讲述她结合了天庭见闻与地府八卦（主要是从小黑小白那里听来的），再经过自己“艺术加工”的“知识”：
“要说这窥探之术嘛，最低等的，便是你们说的这种，躲在暗处偷偷摸摸看，毫无技术可言。”她小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高深些的，有如‘千里眼’、‘顺风耳’那般，隔山跨海，明察秋毫。再往上，还有那天魔窥心之术，能于万里之外，感应你心中所思所想，防不胜防！”
她这话半真半假，听得众弟子一愣一愣的，脸上敬畏之色更浓。
“不过嘛，这些都算不得顶尖。”潆儿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他们好奇又不敢催促的样子，心里有点小得意，“最厉害的，当属地府的‘孽镜台’！任你修为通天，前世今生，因果善恶，在那镜前一照，皆无所遁形！那才叫一个厉害！”
她想起阎叔叔殿里那面阴森森的大镜子，小黑小白曾偷偷告诉她，那镜子连神仙谈恋爱扯谎都能照出来。
*（心声：嘿嘿，吓唬吓唬他们……）
果然，弟子们听到“孽镜台”“前世今生”这些字眼，脸色都有些发白，对“潆师姐”的博学（？）和神秘更加敬畏。
“当然啦！”潆儿话锋一转，又安慰道，“咱们青云宗如今有护山大阵，等闲窥探之术进不来。你们只需好生修炼，便是最强的护身符。”
她这番连哄带吓又鼓励的话，效果居然不错。弟子们虽然依旧恭敬，但眼神中的惧怕似乎少了一些，多了几分对强大力量的向往和对宗门的热爱。
此后几日，潆儿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她时不时便去外门弟子聚集的地方“讲古”，内容五花八门，从“天庭蟠桃会的点心到底有多好吃”（其实她只偷吃过一次，还被逮住了），到“地府忘川河畔的彼岸花为何是红的”（据说是某个痴情鬼魂的血泪染的，小黑小白版本），再到“如何识别最低等的幻形术与隐身符”这类稍微实用点的技巧（主要是她以前用来恶作剧和躲避追查的经验）。
她讲得绘声绘色，真假参半，偶尔还配上夸张的手势。弟子们从一开始的纯粹敬畏，渐渐被她口中光怪陆离的“上界”与“阴司”见闻所吸引，听得如痴如醉。虽然依旧没人敢和她嬉笑打闹，但至少在她“讲古”时，气氛会活跃许多，偶尔还有弟子壮着胆子提出一两个问题。
*（心声：这样好像也不错……至少有人听我说话了……）
潆儿对此颇为满意，觉得自己成功拉近了一点距离。
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些信口开河的“讲古”，尤其是其中夹杂的关于天庭规矩疏漏、地府运作细节（哪怕是被她魔改过的），以及一些看似无用的仙神癖好、鬼差习性，正被混在听众里的、某些有心人，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这一日，她正讲到“月老的红线其实有时候也会打结，所以世上才有那么多怨偶”时，忽然心有所感，体内那暗金光核微微悸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扫过人群，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看到一个面生的、穿着普通外门弟子服饰的瘦削背影，正低头匆匆离去。
*（心声：奇怪……感觉刚才好像有谁在很仔细地‘看’我？不是普通的看……）
那感觉一闪而逝，她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哪个弟子听得太入神。
而在青云宗外，百里之遥的一座荒山顶上，那个匆匆离去的“外门弟子”显出了本来面目——一个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锐利的黑衣男子。他取出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将近日听闻的、关于“潆师姐”所讲的一切，尤其是其中涉及天庭地府运转细节、力量特性、乃至一些无关紧要的八卦趣闻，都仔细烙印其中。
“目标习惯通过讲述轶事建立威信，内容真伪混杂，但其中不乏有价值信息……其对天界、地府了解之深，远超寻常仙神后裔……建议加大对‘讲古’内容的收集与分析，或可从中找出其力量来源及弱点……”
玉符化作一道幽光，破空而去，方向首指魔气森然的远方。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凌霄殿侧殿。
文曲星君手持一份刚刚由下界耳目传来的密报，眉头微蹙。密报中详细记录了潆儿近日在青云宗的举动，包括她那些真真假假的“讲古”。
“陛下，”文曲星君向御座上的天帝躬身禀报，“公主殿下在凡间……颇为活跃。所述内容虽多戏言，但其中涉及天规地律、仙神隐私之处甚多，长此以往，恐有不妥。是否需加以……引导或限制？”
天帝接过密报，目光扫过，当看到“月老红线会打结”、“孽镜台照人隐私”等处时，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他放下密报，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沉吟片刻。
“由她去吧。”天帝最终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孩童戏言，无伤大雅。况且……她既选择以此方式融入，便随她。或许……歪打正着，亦未可知。”
文曲星君有些不解，但不敢多问，躬身退下。
天帝独自坐在殿中，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密报上，停留在“其对天界、地府了解之深，远超寻常仙神后裔”那一行字上，眼神变得幽深。
“了解之深……”他低声重复了一句，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许多年前，那个女子在蟠桃园中，指着漫天仙神，对他笑语点评的模样……
他缓缓闭上眼，将那一丝翻涌的情绪压下。
凡间，青云宗。
潆儿结束了今日的“讲古”，在弟子们意犹未尽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她觉得自己渐渐找到了在新的位置上与大家相处的方式。
然而，就在她踏上山间小径的刹那，体内那暗金光核再次毫无征兆地悸动了一下，比之前那次更加清晰！与此同时，她佩戴的碎片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凉意。
她猛地停下脚步，霍然回头！
夕阳的余晖将山林染成金色，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心声：不对……肯定有东西！）
一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缠上了她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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