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北疆的天空飘起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雪。
细碎的雪花夹杂在寒风中，吹在人脸上，像针扎一般。气温骤降，所有人都换上了最厚的冬衣，整个家属院都显得有些灰扑扑的。
然而，就在这片沉闷的色调中，一抹抹亮丽的身影，却像冬日里盛开的鲜花，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视线。
苏云和生产小组的十几位核心成员，集体换上了她们亲手制作的羽绒服，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屋子。
她们有的穿着军绿色的马甲，显得干练飒爽。有的穿着浅蓝色或者米白色的短款羽绒服，腰身微微收紧，既保暖又不失曲线，彻底摆脱了冬衣的臃肿。
这群女人，就像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她们不再是往日里那些围着灶台打转的家庭妇女，而是一群骄傲的、为自己事业而战的“女兵”。
她们所到之处，立刻引起了一阵阵骚动。
“快看！是生产小组的人！”
“她们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颜色真好看！”
“这就是那天陆营长说的那个……用鸡毛做的衣裳？”
好奇，惊艳，怀疑……各种各样的目光，从西面八方投射而来。
苏云她们却毫不在意。她们按照事先的计划，分散开来，有的去水井边打水，有的去食堂买早饭，有的故意在院子里的大路上来回走动。
她们用最自然的生活状态，展示着身上这件新式“战袍”的优越性。
钱嫂提着满满一桶水，步履轻松，健步如飞。她一边走，一边还故意对着相熟的邻居大声喊道：“哎呀，今天可真冷啊！幸亏穿了咱这羽绒服，身上热乎乎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冻！”
李秀莲则抱着一摞刚洗好的衣服去晾晒。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动作灵活地抖开床单，挂上晾衣绳。那轻便的模样，和旁边穿着厚棉袄、动作笨拙的军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事实胜于雄辩。
当大家亲眼看到，她们在寒风中只穿着那么一件“薄衣裳”，却丝毫没有瑟缩的样子，反而一个个都精神焕发，脸蛋红扑扑的，心中的那点怀疑，立刻就消散了大半。
渐渐地，开始有胆子大的军嫂，主动上前搭话。
“李嫂，你身上这衣服，真的不冷啊？”一个年轻的军嫂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李秀莲笑得合不拢嘴，她热情地拉过对方的手，让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妹子，你自己摸摸，是不是热乎的？我跟你说，这玩意儿，邪乎着呢！又轻又暖，我活了半辈子，就没穿过这么舒坦的冬衣！”
那年轻军嫂一摸，果然，隔着一层布料，都能感觉到里面透出来的温热。再伸手摸摸那衣服的表面，柔软蓬松，手感极佳。
“真的哎！”她惊喜地叫了起来，“这衣服……你们卖吗？”
这个问题，正是苏云她们等待的。
“卖！当然卖！”李秀莲立刻接口道，“今天是我们生产小组预售的第一天！就在我们那屋里，有样品，你可以去试试！要是相中了，交一半定金，我们保证三天内给你做出新的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可以试穿？”
“还能定做？”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女人们对新衣服的渴望，是任何时代的硬通货。更何况，这是一种她们从未见过、却又实实在在能改善生活质量的新式服装。
不到半个小时，生产小组那间宽敞的大平房门口，就围满了闻讯而来的军嫂。
屋子里，苏云早就做好了准备。
十几件颜色各异、款式不同的样品，整整齐齐地挂在一排。旁边的小黑板上，用白色的粉笔，清晰地写着价格。
“男式羽绒马甲：十五元一件，定金七块五。”
“女士短款羽绒服：二十五元一件，定金十二块五。”
“童装羽绒服：十元一件，定金五块。”
价格一公布，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贵！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一件马甲就要十五块，一件成衣更是要二十五块！这都快赶上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这也太贵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苏云听到了，她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拿起一件女士羽绒服，高高举起。
“姐妹们，我知道，大家觉得贵。但是，我想请大家想一想。一件好的棉衣，扯上几尺布，弹上几斤好棉花，再加上手工费，是不是也要七八块钱？可那棉衣，穿上两年，棉花就板结了，不保暖了。咱们这羽绒服，只要保养得好，穿上五年十年，保暖性都不会变！”
“十五块钱，买一件能穿十年的马甲，平均下来，一年才一块五。二十五块钱，买一件能让你舒舒服服过十个冬天的衣服，一年才两块五。这笔账，到底划不划算，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是啊，她们只看到了眼前的贵，却没算长远的账。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挤进了人群。是王政委的爱人，周姐。她身体不好，是家属院里出了名的“药罐子”。
“小苏啊，这衣服，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她看着苏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周姐，光说不练假把式。您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吗？”苏云笑着，取下一件尺码合适的递给她。
周姐在众人的注视下，脱下了自己厚重的外套，换上了那件羽绒服。
当她穿上身的瞬间，一声舒服的喟叹，就不自觉地从她口中逸出。
“哎哟……这……这可真是……”她活动了一下肩膀，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太轻了！我这老胳膊老腿，最怕的就是衣服沉，压得慌。这件穿在身上，跟没穿一样！”
她在屋里走了两圈，又感受了一会儿，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
“暖和！真暖和！不是那种闷热，是从里往外透着一股舒坦劲儿！好，好东西！”
她转过身，当机立断地对苏云说：“小苏，这件衣服，我要了！我现在就交全款！你再给我家老王，也定做一件马甲！”
王政委爱人的“现身说法”，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连她这样挑剔又懂行的人都说好，那这衣服，肯定是错不了的！
人群，瞬间被引爆了。
“我要一件！给我闺女做一件粉色的！”
“我要给我家那口子定一件马甲！他常年在外面跑车，最需要这个！”
“苏组长，能做羽绒裤吗？我这老寒腿……”
“可以！”苏云立刻抓住商机，“羽绒裤也可以定做！价格跟短款上衣一样！”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挤满了交定金、量尺码的人。
苏云和李嫂她们，忙得脚不沾地。登记，收钱，量尺寸，记下客户的特殊要求……每个人都忙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仅仅一个上午，她们就收到了超过三十件的订单！光是定金，就收了足足三百多块！
看着钱箱里那一沓厚厚的钞票，所有生产小组的成员，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预售的狂潮，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愈演愈烈。
口碑，是最好的广告。那些第一批穿上羽绒服的人，走到哪里，都成了行走的宣传牌。她们的亲身体验，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具说服力。
订单，如雪片般飞来。
不仅是家属院的军嫂，就连一些听说了消息的单身干部，甚至团部的领导，都偷偷派人过来，给自己和家人定做了几件。
三天预售期结束，苏云盘点账目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总订单数，一百二十三件！
收到的定金总额，一千零八十块！
这个数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人的心里炸开了花。
她们，竟然在短短三天之内，就创造了这样一个商业奇迹！
五百块的目标，不仅轻松达成，还足足翻了一番！
那一刻，生产小组的屋子里，爆发出了一阵经久不息的欢呼声。几个感性的军嫂，甚至激动得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苏云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她知道，她不仅是为陆家解决了燃眉之急，更是为这群朴实善良的军嫂，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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