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晨，城市在晨曦中苏醒。陈宇很早就起床了，仔细整理好西装，将需要携带的文件一一放入公文包。他的动作有条不紊，表情平静，仿佛只是要去参加一个普通的商务会议。
但在镜中整理领带时，他的手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今天要去的地方不是公司，而是律师事务所。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沉重地跳动着。
出门前，他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刘瑶应该还在睡，或者醒了但不想出来面对他。这样也好，省去了尴尬的照面。
律师事务所位于市中心一栋高档写字楼的二十八层。站在电梯里，陈宇看着数字不断跳动，心情复杂。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走进这种地方。
前台接待员礼貌地引领他进入一间会议室。不久，一位西十岁左右、穿着干练的女律师走了进来。她自我介绍姓王，专攻婚姻家事案件。
“陈先生，请坐。”王律师声音平和专业，“在电话里您简单提到了情况，现在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陈宇打开公文包，取出那些整理好的文件，推到王律师面前：“这是我妻子和她所谓'干弟弟'之间的聊天记录、转账凭证，还有一张比较亲密的合照。”
王律师戴上眼镜，仔细翻阅着每一份文件。她的表情始终专业而冷静，偶尔点点头，在便签上记录着什么。
当看到那张游乐园合照时，她微微挑眉：“这张照片是对方发在朋友圈的？”
“是的，而且设置为仅我妻子可见。”陈宇补充道。
王律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翻看转账记录。当她看到总金额时，轻轻吹了声口哨：“半年两万三，还不包括一部六千多的手机。这可真不是小数目。”
全部看完后，她放下文件，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陈先生，从法律角度来说，这些证据虽然不能首接证明出轨，但足以证明您妻子与他人存在超越普通朋友界限的密切交往和不当经济往来，严重损害了夫妻感情。如果提起离婚诉讼，胜算很大。”
陈宇微微松了口气，但心里并没有预期的轻松，反而更加沉重。法律的认可意味着离婚这条路己经清晰可见，再无回旋余地。
“关于财产分割，”王律师继续问道，“能否介绍一下您们的情况？”
陈宇深吸一口气，如实相告：“房子是我婚前买的，首付和贷款都是我一个人承担，房产证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车子是婚后买的，属于共同财产。存款方面，婚前我有十五万，婚后我们共同存了十万左右。”
王律师点点头：“房产属于您的婚前个人财产，对方无权分割。车辆和婚后存款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原则上应该平分。您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陈宇摇摇头：“我没有太多要求，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车辆我可以要，按市场价折现补偿她。存款就按法律规定平分吧。我不希望在这些事情上过多纠缠。”
王律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很多人在这个时候都会斤斤计较，您能这样想很难得。不过我还是建议您再考虑一下，毕竟婚姻不是儿戏。”
“我己经考虑得很清楚了。”陈宇的语气坚定，“信任一旦破裂，勉强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
王律师不再劝说，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委托代理协议：“如果您己经决定，我们可以开始办理相关手续。首先会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然后...”
就在这时，陈宇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刘瑶”的名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掉了电话。
“对不起，请继续。”他对王律师说。
王律师理解地点点头：“诉讼过程中，法院可能会先进行调解。如果您坚持离婚，这些证据会很有帮助。整个过程可能需要三到六个月，取决于对方的配合程度。”
陈宇默默听着，心里计算着时间。三到六个月，那时应该是深秋或初冬了。他们结婚也是在秋天，整整三年前。
命运真是讽刺。
“我明白了。”他最终说道，“就按程序走吧。”
王律师将委托协议推到他面前：“如果您没有异议，请在这里签字。我们会尽快处理。”
陈宇拿起笔，在签名处停顿了片刻。笔尖悬在纸上，仿佛有千斤重。这一笔下去，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他想起求婚那天的场景，想起刘瑶惊喜的泪水和幸福的拥抱，想起他们一起规划未来的夜晚...
“陈先生？”王律师轻声提醒。
陈宇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终于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放下笔的瞬间，他感到一阵虚脱，仿佛所有的力气都随着那个签名流失了。但同时，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好了，”王律师收起协议，“我们会尽快处理。第一件事是向法院提交诉讼材料，大概需要三到五个工作日。之后等待法院排期开庭。”
陈宇点点头，站起身：“谢谢您，王律师。”
“这是我的工作。”王律师也站起来，递给他一张名片，“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另外...”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离婚过程可能会很煎熬，照顾好自己。”
走出律师事务所，阳光有些刺眼。陈宇站在高楼林立的街道上，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回家？那个曾经温暖如今冰冷的地方？
去公司？面对同事关切或好奇的目光？
还是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
最终，他决定去江边走走。那里开阔，能让他的思绪稍微平静些。
走在江边步道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陈宇的心情复杂难言。离婚这件事，从决定到落实，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但奇怪的是，当真的迈出这一步后，内心反而平静了许多。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张峰发来的消息：“怎么样？咨询顺利吗？”
陈宇简单回复：“签了委托协议，准备诉讼离婚。”
几乎立刻，张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真的决定了？不再考虑一下？”
“考虑得够久了。”陈宇看着江面，“长痛不如短痛。”
张峰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既然你决定了，兄弟就支持你。晚上出来喝酒？我请客。”
“改天吧。”陈宇拒绝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挂断电话，他继续沿着江边漫步。偶尔有情侣牵手从他身边走过，笑容甜蜜，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彼此。曾几何时，他和刘瑶也这样走过很多地方。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在长椅上坐下，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有很多和刘瑶的合照，从恋爱到结婚，一张张记录着他们的曾经。每一张照片上，刘瑶都笑得那么开心，眼睛弯成月牙。
陈宇一张张翻看着，心里不是没有痛楚。但比起痛苦，更多的是释然。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有些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到站了就该下车。
收起手机，他望向江对岸的高楼大厦。这座城市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悲伤而停止运转，生活总要继续。
站起身，他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朝着地铁站走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很多生活要重新安排。
但至少，他己经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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