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超市总是格外热闹，推着购物车的人群在各个货架间穿梭，嘈杂的背景音乐混合着孩子们的嬉笑声，营造出一种虚假的欢快氛围。陈宇推着购物车，仔细比对货架上的商品价格。离婚官司在即，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
他在生活用品区停下，拿起一盒剃须刀片。这是他一首用的品牌，刘瑶总说太贵，经常趁促销时囤货。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没人再替他省钱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转过调味品货架，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拿那款刘瑶最爱吃的拌饭酱，手伸到一半突然僵住。现在己经不需要买这个了，他对自己说，默默将手收回。
就在这失神的瞬间，一个推着购物车的身影从对面拐角转出来，两人差点撞个正着。
“对不起...”对方下意识地道歉，声音戛然而止。
陈宇抬起头，西目相对的刹那，空气仿佛凝固了。站在他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刘瑶。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针织衫，素面朝天，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些，眼下的乌青即使在不明亮的超市灯光下也清晰可见。
两人同时愣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刘瑶的手紧紧握着购物车把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陈宇最先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好。”
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刘瑶心里。那么疏离，那么冷漠，仿佛在和一个陌生人打招呼。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终于挤出回应：“...你好。”
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背景音乐突然切换成一首甜腻的情歌，歌词唱着“永远在一起”，在这场景下显得格外讽刺。
陈宇的目光扫过刘瑶的购物车，里面孤零零地放着几包泡面和速冻水饺。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那我先走了。”他打破沉默，推着购物车准备离开。
“等等！”刘瑶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尖锐。见陈宇停下脚步，她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讷讷地补充道：“你...最近还好吗？”
陈宇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还不错。你呢？”
这句客套的问话让刘瑶的心更痛了。她宁愿陈宇骂她、责怪她，也不要这样彬彬有礼的疏离。
“我也...还好。”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又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往的顾客好奇地打量着这对明显认识却气氛诡异的男女，有人甚至刻意放缓脚步，想听清他们的对话。
陈宇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目光，语气更加冷淡：“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还有很多东西要买。”
刘瑶机械地点点头，让开道路。陈宇推着购物车从她身边经过，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擦肩而过的瞬间，刘瑶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露香味，还是那个他们一起挑了很久的品牌。这个发现让她的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她不由自主地转身，目光追随着陈宇的背影。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他购物车里的物品上——全是他一个人用的东西：他最爱吃的速食饺子，他常用的洗发水，他习惯喝的咖啡牌子...
没有一样是她喜欢的，没有一样是他们曾经共享的。这个购物车就像一个冰冷的证明：她的存在己经被彻底抹去，这个曾经共同的家，早己没有了她的一丝痕迹。
刘瑶僵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看着陈宇毫不犹豫地走向收银台，一次都没有回头。那么决绝，那么陌生，仿佛他们之间的三年只是一场幻觉。
周围的人群还在流动，嘈杂的声音却仿佛隔了一层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刘瑶扶着货架，才勉强站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想起以前他们一起来超市的情景。陈宇总是推着车，她挽着他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地讨论晚上要做什么菜，为买哪个牌子的酱油而斗嘴，在零食区偷偷往车里塞对方爱吃的零食...
那些平凡的日常，此刻回想起来却珍贵得让人心痛。而她，却为了一段虚假的“姐弟情”，亲手毁掉了这一切。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关切的声音响起。刘瑶抬起头，看到一位中年妇女正担心地看着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己经泪流满面。慌忙擦掉眼泪，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谢谢。”
推着购物车，她漫无目的地在货架间穿梭，却什么都不想买了。原本计划采购的生活用品突然变得毫无意义——一个人吃饭，用什么碗筷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饮料区，她下意识地拿起陈宇最爱喝的啤酒，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现在没人陪她喝酒聊天了，买了也是浪费。
最终，她只结账了那几包泡面和速冻水饺。收银员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周末只买这些。
走出超市，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刘瑶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大部分都是成双成对，或者一家人其乐融融。只有她形单影只，拎着一个寒酸的购物袋。
她想起刚才陈宇购物车里那些速食产品。他从来不会做饭，以前都是她下厨。现在离婚了，他是不是每天都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心酸，但很快又自嘲地摇摇头。她还有什么资格关心他呢？也许很快就会有别的女人为他做饭了。
手机突然响起，是李悦打来的。刘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喂，悦悦？”
“瑶瑶，你去超市了吗？帮我带瓶酱油呗，我做饭做到一半发现没了。”李悦的声音轻快自然，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好，我这就去买。”刘瑶答应着，转身又走进超市。
这样也好，她心想。至少还能为朋友做点什么，至少还有人需要她。
买完酱油，她刻意避开刚才遇见陈宇的区域，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夕阳西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更添几分孤寂。
回到家，她把泡面扔进抽屉，水饺塞进冰箱。空荡荡的房间里，连呼吸都有回声。她打开电视，让嘈杂的声音填满寂静，却填不满心里的空虚。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刘站在窗前，看着对面楼里温馨的灯光，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悔恨。
如果当初懂得珍惜，现在是不是也会有一盏灯为她而亮？如果当初听劝，现在是不是还能挽着那个人的手臂，讨论晚上要吃什么？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她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而这个代价，远比她想象中要沉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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